“那个坏人鱼，她原本是这么漂亮的吗？”
看到矶姬从大殿里面走出来，外头蟹姬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
她的那位死对头完成了继位国主仪式之后，同原来的样子变化实在太大，如果不是提前知晓情况，根本就没办法分辨这是同一个人。
原本的矶姬，外形是邪恶的海洋女妖，周身都透着阴沉和暴戾的感觉。
可现在从宗像神殿之中走出来的那道高挑身影，身上却只有尊贵、空灵和圣洁——
她头顶的一对小小犄角变得色泽剔透，泛着淡红色泽，像是宝石，像是珊瑚。
原本如枯燥般的长发变得柔亮，闪烁幽深的蓝色光芒，细腻的像是流动的海水，又像一束丝带，轻轻地飘动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的步伐而浮动，每一根发丝上都带着一种混合着海风、湿润的空气、海盐气息的独特水生调芬芳。
畸变的大嘴和尖牙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朱唇皓齿。
一身斑斓的华服，裸露出来的肌肤也不再是灰色，而是转变为白皙，手上依旧带蹼，但是裙下却多出一对赤裸着的双腿。
双腿修长而紧致，两条紧致而柔腻的线条，从腰部一直延伸到脚踝。
虽然长了腿，但依旧保留有鱼尾。
尾巴不再像原本那么粗大，变得纤细了不少，说是鱼尾，其实更像是她母亲稚蛟姬的那种类龙的尾巴。
长尾从她的身后拖在地上，后半段贴在神社的地砖上，慵懒懒地摇晃，犹如一幅铺展开来的海洋的画卷，其上的每一片鳞片都如同精心打磨的贝壳，闪烁着珍珠般的光芒，这些鳞片还不是简单的蓝色，而是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展现出各种深浅不同的斑斓色采。
同蟹姬成为国主的变化相同。
矶姬上位之后，也是荒神的实力，而且原本的种族也发生了变化。
乙姬。
在日本的传说之中，是专门用来指代龙宫中公主的。
海的女儿，华美的人鱼，带有蛟龙血脉的龙女公主，这大概才是矶姬原本的面目。
“呜…”
不仅是神谷和蟹姬在惊叹矶姬的变化，刚刚被叫出来的化鲸也愣住了。
有自己一套独特外貌理解的小鲸鱼，实在无法接受眼前惊悚的一切。
这个姐姐进到那座巨大的宫殿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长得原本没有这么吓人的啊！
感受到化鲸的惊惧，神谷川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让他先回去。
小鲸鱼这才如蒙大赦，一个转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谷川将地上的多岐都姬命宗像收入蜃气布袋，而后才走到矶姬的面前：“恭喜你，看来你现在已经是海国的女王了。”
“谢谢您，神谷大人。”
矶姬持着权杖，朝神谷川行礼。
她的声音不再喑哑难听，而是如同她唱歌的时候一样，像一缕清亮的清风拂面，带着一点点诗意和温暖的意味。
矶姬朝着神谷又看了一眼，眼眸里带了一点复杂的情绪。
“但很抱歉，我好像失败了。”
“什么意思？”
神谷川不解。
矶姬现在的情况，无论是华丽的变身，还是神裔血脉的觉醒，都和上次的蟹姬一样。
什么叫好像失败了？
神谷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或许二周目的结局不算太好。
“我可能维持不了这个状态太久，海洋没有彻底认可我，因为我身上残存着红潮的力量。在完全失去国主身份之前，我能做一件事吗？与其让这份力量从我的身体里白白流逝，还不如…”
矶姬继续解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无光，随后她手持着权杖，朝着神社旁奥津岛的方向走去。
华贵的权杖钝击地面。
平静的海水开始涌动，矶姬摆动有力的尾巴，潜入海中，顷刻之间又屹立于莹亮的潮头之上，她的尾巴在潮水上起伏，与海浪形成了美妙曲线。
她开始歌唱。
像以前不知道多少次那样的歌唱。
她的心愿，至始至终只有一个——
希望海洋能够回应人鱼一族，希望红潮烙印在族人身上的诅咒能被消解，希望族人能够脱离堕落的海妖身份，重新变回高傲的鲛人。
矶姬的吟唱空灵婉转，像是柔软细腻的绸缎缭绕旋转，遥远星辰呜哝着坠落。
大海在她的歌声之中宛如被驯服的家畜。
潮水的力量翻涌，清冷里带着淡淡的潮湿咸味。这股看不见的无形力量，在新生海国女王的吟唱之下，潮水般拍打向奥津岛，涌向已经冲出丛林立在岸上翘首期待着人鱼族人。
那些丑陋的海妖，他们身上畸形的鳞片脱落，畸变的五官和肤色也开始变化。
一场壮阔的新生。
蜕变之后的人鱼们长发柔顺，眼眸明亮，新生的鳞片颜色各异，银色、金色、深紫色，形状如同精致的珠宝，沉重污浊的骨骼转为轻盈细致，身体线条优雅，如同艺术品。
雄性人鱼健壮，雌性人鱼妩媚。
虽然都比不上身为海洋女王的矶姬那样，尊贵雍容。
但已经对味了。
长成这样子才能算是美人鱼嘛！
神谷倒是乐意看见人鱼一族变化的，反正这应该也是矶姬长期以来的心愿。
和上一次的蟹姬一样，矶姬成为国主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庇佑族人。
但现在一切的变化不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
矶姬那句“我好像失败了”，到底是指什么？
就在这场族群蜕变接近尾声时，神谷终于注意到不对劲，原本驯服的海浪毫无征兆变得汹涌。
于浪潮中起伏的矶姬，手中权杖顶部的那颗蔚蓝宝石变得暗淡，她身上忽然泛起血色，歌声里面也夹带上了一点痛楚。
围绕在她周身的白浪，像是刀刃一般滚动着割裂她的肌肤和鳞片。
“等一下，矶姬！停下来！”
神谷川绑上溺女的顶心发潜入水里。
此刻，海国之上朝阳终于升起。
而矶姬的歌声却是在柔和的日光之中缓缓消散，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成虚幻的泡沫，同大海交融在一起。
蔚蓝色的浪花翻滚。
神谷于涌动的海潮之中抱住矶姬，朝着奥津岛上游回去。
“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矶姬的身上看见了触目惊心的伤口，那色彩浓重的华服，还有斑斓的鳞片都被绞得支离破碎。
“海洋，不认可我作国主。”
矶姬说了和刚才一样的话。
“你是不是刚才就知道，这样唱歌解除人鱼一族身上诅咒的结果是什么？”
“族人…神谷大人，我不是一个好的领袖，但我得保护他们。”
“别说了。”
神谷登上海滩，他怀里的矶姬已经变得如同泡沫般虚幻。
矶姬好像和蟹姬不一样。
蟹姬成为国主之后，明显得到了海洋的认可，所以能够自如调动海洋的力量。
就算调用权杖的力量，自身化作异光守护蟹岛，未来也依旧可以自如脱身。
甚至还和神谷约定好了，以后要是守不住蟹岛，就一起离开海国。
但矶姬身上留有红潮，也就是大概率来自于黄泉的烙印。
海国不认可她。
调动大海的力量会给她带来反噬。
神谷的表情沉着，将怀里的矶姬轻轻放下。
周围的鲛人围过来，但又被矶姬抬手阻止，示意他们不要上前：“让我同神谷大人讲一会话吧。”
“你不该这么做，要保护你的族人，我们可以找其他办法。”
“海洋在排斥我，我身上的力量流失的很快…可我的族人们已经不能再等了，他们没有时间等到下一任女王。对不起，神谷大人。我辜负了你的好意，没能像你希望的那样成为国主。”
“我是说你不该牺牲自己。”
神谷川快要感受不到矶姬的生命力了，海洋对她的反噬比想象之中要大很多。
在无法完全调动海洋力量的前提之下，很难说矶姬刚才的所做所为是在消除族人身上的黄泉烙印，还是在强行调动他们的诅咒附着到自己身上代为承受。
“真温柔啊，我的主人。”
矶姬抬起手来，白皙的手掌如同幻影，径直穿过了神谷川的胸口：
“蟹姬说的没错，我是坏人鱼。我想我是有罪的，之前为了争抢国主的位置带人袭击蟹岛，现在又不争气地辜负了你的善意。”
“能拜托您吗？我的族人们，他们已经不用背负诅咒了，可以离开市寸岛，可以离开海国。我知道您和蟹族有约定，如果您未来某一天要带走蟹族，能不能也带走人鱼们呢？”
“我的族人们，可以背负我的罪孽，向您赎罪，做什么都好。但是我恳求您，让他们…活下去。”
神谷川：“做什么都好？矶姬，你就这样把他们交给我？你就这么放心我？别抛下他们。”
“在你的身上，有一股很亲近的味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其实我都有一种感觉，我一直都相信着——你是来拯救我们的。”
矶姬的声音也变得虚幻起来。
到最后，神谷的手中只剩下了泡沫，倒映日光，而后破碎，什么都不剩。
人鱼的公主注定要变成泡沫吗？
矶姬她根本就不是一个被认可的扶持对象？
这算是什么结局？
这里的时间会回溯吗？
可下一次该怎么做？
喜怒不定的海洋又一次把凶悍一面藏起，恢复了平静。
神谷坐在沙滩上，离开那些悲痛的人鱼一段距离，只有蟹姬安静坐在他身边。
抬头，日光明晃晃的耀眼。
恍惚之间，他又想起了刚才矶姬讲的话了——
“在你的身上，有一股很亲近的味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我都有一种感觉，我一直都相信着，你是来拯救我们的。”
这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仔细想想，上周目蟹姬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我想我们可以当好朋友的，在你身上有一股很亲切的味道。”
上一次神谷是以为，所谓的“亲切的味道”是指高天原的气息。
但两个宗像都重点提到了这个，还有载有第三尊素材宗像的舰娘安宅丸，如果它真的是被自己吸引的话，那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
“蟹姬，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神谷川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思维灵感，转过头去，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蟹姬。
“啊…就是，很亲切的味道啊。”
“高天原神居的味道？”
“我不知道。非要说的话…”蟹姬放低了音量，有点别扭地低下头，“如果像现在这样靠近了闻到就会觉得很安心。所以坏…唔，所以矶姬她才会说相信你吧。”
“你们说的，是不是这个？”
神谷川终于联想到了什么。
之前先入为主以为所谓的亲切气息，只是指高天原的气息。
但现在想想，矶姬、蟹姬她们身为宗像，是海洋三女神的直系后裔，而在自己的身上，有一件道具远比高天原更能吸引她们！
神谷拿出来的，是一段剑刃碎片。
大概四十公分长的样子，剑身有些黯淡，但边刃流光。
这是神器天之尾羽张的碎片。
从活鱼旅馆的山本五郎左卫门那里得来。
要知道，宗像三女神她们实质上是从天之尾羽张的碎片上诞生的啊！
“诶？就是这个气味！”
蟹姬唰得跳起来。
她最后的惊呼声，虽然能听见，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因为神谷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一股奇特的潮汐律动。
先是舒缓，潮水一声声有节奏地拍打海滩发出的声响，像一首小夜曲。
随后这温和响动又没来由地变强劲，视线之中好像看到暗红色的海水，卷起城墙一样高的巨浪狂涌而来，阵势如同千匹奔腾的战马冲锋陷阵，鼓噪着，呐喊着，拼命地冲上沙滩。
疯狂的浪潮充满令人战栗的恐怖和高深莫测的神秘。
潮涨潮落的感觉退去，神谷川回到了十五天前的奥津岛海滩。
此时，海水暗红浑浊，红潮还未降临。
一轮圆月正挂在漆黑的天穹之上。
“之前塞进蜃气布袋里的第三尊宗像不见了，可能是又回到了安宅丸上。”
神谷川检查了一下自身的道具情况，一切都变成了刚来海国的样子。
从海国得到的东西完全没有保留下来。
毫无疑问，二周目显然也是失败的。
这让神谷川无比懊恼。
但给他发牢骚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第三周目已然开始。
他必须要有计划，要冷静下来。
“事不过三。”
二周目的最后还是获取到一些很有用的情报的。
譬如说第三尊宗像的下落，譬如说天之尾羽张碎片在海国说不定能发挥什么特别作用。
“区域任务是让我扶持一个国主，可帮这边也不行，帮那边也不行。”一想到两次失败，神谷就感到窝火。
两个宗像上任国主全都无法破局，而且对于她们自身的结果也不算太好。
一个被限制自由，一个香消玉殒。
现在索性换个思路。
还扶持？
我都知道第三个宗像在哪了，扶持个屁！
忍不了了，海国国主那两个丫头片子当得，我家化鲸当不得？
直接抢安宅丸上的实体宗像！
海国兴，化鲸王！
神谷川算是看明白了，没准第三方势力才是最适合成为新国主的。
起码化鲸不会上任以后就自我牺牲。
至于蟹族和人鱼族，这周目根据全新的信息情报，再找办法保下来。
“最好这一次能真的解决红潮。”
一周目我是见证者，二周目我是庇护者。
现在三周目…
对不起，不陪你们玩了，我直接上桌！
在第三个轮回的海国夜晚，神谷川动新的心思——
今晚，神谷势力将以海之国国主竞争者的姿态出击。
“话说，扶持我手下的式神，应该也算扶持吧？当谁的太上皇不是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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