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从托尔梅斯手中接过信封。这是一副火漆封口,用整张漂亮的印花绸缎硬纸折叠成的信封。只要用拆信刀打开火漆,就能看到硬质卡纸制作的邀请函。卡尔德皇室的邀请函与拉提夏相似,也是将王室家纹水印,用烫金字书写。
科尔黛斯为他递上拆信的小刀,周培毅快速打开邀请函,扫过一眼,便放到一边,由科尔黛斯再次收好。
托尔梅斯马上走近,凑到周培毅的耳边,轻声低语:“公爵夫人赞赏您最近的表现,如果您今晚方便,夫人希望与您有一次线上的私人会面。在您赴约卡尔德王室的邀请之前,夫人命我转达一个承诺:无论卡尔德王室给您什么样的礼遇,换取您的忠诚,拉提夏人愿意出双倍。”
托尔梅斯非常克制,她用来遮蔽嘴部动作的手和她轻如蝉翼的唇都没有碰到周培毅的皮肤。周培毅同样非常克制,克制自己不要被托尔梅斯相当有暗示性的动作影响到理智,克制敏感的耳朵在被她呼出的气息触及时不要有所反应。
听完了托尔梅斯转达的公爵夫人的承诺,周培毅稍稍点了点头,只表示知情。托尔梅斯马上知趣地退到房间的边缘。现在,在这栋废墟大楼的这间“办公室”里,只有周培毅所谓的“亲信们”。
和周培毅一起同甘共苦,雅各布先生的学生,科尔黛斯。代表在空港上与莱昂内尔家族合作的格罗尼兹家族,场能学徒兼机械师艾达拜伦。那位充满谜团的雷奥费雷思公爵夫人的近侍,看上去出身于高级贵族家族的托尔梅斯。以及最近才加入的,立场还在不断摇摆中的用一个地下市场的雪片贩子向阿斯特里奥出卖卡尔德机密情报的正卡尔德黑白旗的小贵族博尔思。
什么卧龙凤雏。
这几个人,师姐是最值得信任的唯一一人,但她身份特殊,周培毅必须尽可能留她在身边。其他人并不值得信任,大多数都是因为一时的利益或者情势所迫站在周培毅身边。每天都处在这种无间道的环境中,周培毅感觉自己脸上的伪装已经变成半永久的换脸了。
还好,发展势力并不是他的主要工作。以这个灰色地带的身份为跳板,一点点走进贵族的社交圈层,直到有一天,获得直接觐见神子大人的资格,才是他在伊洛波的初心。
“博尔思啊博尔思,你现在能联系到阿斯特里奥的人吗?”周培毅在躺椅上轻声问道。
正在吃橘子的博尔思慌乱中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险些呛着,缓了好一会,才回答说:“我没有那些人的联系方式,您知道,我一直都找中间人去传递情报。”
“我很好奇,在我们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为什么阿斯特里奥人没有推波助澜呢?”周培毅像是自言自语地问,“如果他们从你这里,早早就获悉了卡尔德国内有食品胶囊生产缺口,就应该早早布局,在乱起来的时候尽可能扰乱卡尔德的市场,涣散这里的民心才对。”
艾达拜伦则没有贵族的礼仪,没有把嘴里的东西吃完才说话的好礼貌。她一边吃一边说:“老爷,那个卖雪片的是不是根本没有传达到啊?”
周培毅摇了摇头:“不可能。卡尔德进口合金涨价,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阿斯特里奥的竞价。卡里斯马是有很强的合金生产能力的,阿斯特里奥背靠卡里斯马,没必要和卡尔德争抢西伊洛波星系的合金。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
“老爷,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扰乱食品胶囊市场这种方法来扰乱卡尔德王国呢?”科尔黛斯如是说。她一向秉承着“肉食者鄙”的观点,认为上层贵族比起所谓大势,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领地。
周培毅又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阿斯特里奥人怎么想,不知道那位传闻中和卡尔德国王陛下青梅竹马有过一段孽缘的女王陛下怎么想。但两国同文同种,一直以来都有着非常良好的外交关系。不管是这突然开启的战事,还是这不断陷入泥淖的僵局,都不像是可以用理性的观念去解构的现实。
周培毅只得命令道:“我要一份情报。我要知道,最近三个月阿斯特里奥国内的情况,包括他们的货币购买力水平,食品胶囊这种必须物资的生产能力,还有他们国内的舆论。他们的沉默非常反常,我怀疑有诈。”
这句命令看似是向托尔梅斯下达,是要她动用公爵夫人所拥有的情报网络收集讯息。同时也是希望科尔黛斯秘密联系拉提夏城内的家族成员,由小弗兰克从猫屋获取情报。当然,现在这双方的情报,可能已经不能满足周培毅的需求了。
博尔思举起手问道:“我也要去保密局搜集吗?”
周培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然你留在这里干嘛?只有我这有橘子吗?”
“噗嗤。”
这句话逗得艾达拜伦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所谓“贵族”的风度与礼貌。在笑声中博尔思红了脸,赶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向理贝尔告别。
托尔梅斯也领命离开,小小的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周培毅、科尔黛斯与艾达拜伦三人。
“拜伦小姐,您至少在您拥有的伪造身份里,是一位有头有脸的贵族。”科尔黛斯颇为严肃地说,“您的行为也代表了老爷,代表了理贝尔这一家名。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如此明目张胆地失礼了。”
“哦。”艾达拜伦知趣地躲着这个有些吓人的女仆,以拆卸废墟中服务器与安保系统的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只剩下自己和科尔黛斯,周培毅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点紧绷着的神经。看着科尔黛斯将办公室隔音之后,他低声说:“师姐,托尔梅斯确实有问题。”
“是啊,这么一位成熟美丽的女性,在你耳边喃喃低语,对你这种纯情的小男孩为时过早了。”科尔黛斯在独处的时候,恢复了本性。
周培毅打了个激灵,又想起了托尔梅斯刚刚的动作。他难掩厌恶地说:“就是这一点,让我觉得不对劲。她凑到我耳边说话的时候,让我感觉,她不是那个在马车里给我下药的人,她像是公爵夫人本人。那个女人,总是非常刻意地释放她的魅力。但即便知道她是在勾引,我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保证理智。”
科尔黛斯是没有见过雷奥费雷思公爵夫人的,她稍稍皱起眉头:“今天晚上她要单独与你对话,不会有问题吗?”
“不会,我还有一道保险。”周培毅说,“她和托尔梅斯都非常抗拒与我有任何身体接触,他们对我心智的干扰也因为这个原因迟迟不能奏效。可能是因为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公爵夫人想要握住我的手,我那个时候无意识发动了能力。”
“你的场能,对她有干扰?”
“不仅是她,对艾达拜伦,对师姐你,对瓦斯奎斯,都有干扰。”周培毅压低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在别人的场能里使用能力。”
这些天,这几个月以来,从婆婆那里回来之后,周培毅一直有意识地想要探索自己能力的真相。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他的场能很弱,能干扰的“速度”非常有局限,但他可以在别人的场能影响下使用能力,而身体接触,会让他的场能等级达到最高值。
科尔黛斯叹了一口气:“我还是觉得你适合在后面动脑子,不要想着用场能和那些贵族硬碰硬。今天晚上的会面,你还是要小心一些。有些能够干扰人心的能力,不需要直接接触场能就能发动。只是看着对方的影像就有可能中招。”
周培毅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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