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嘞,戗菜刀~磨剪子嘞,戗菜刀~”
天蒙蒙亮,陈凌硬生生的被这此起彼伏、气韵悠长的吆喝声吵醒了。
烦闷的吧唧了两下嘴。
陈凌用被子蒙住脑袋,想趁着睡意未消的劲,继续睡一会。
谁知吆喝声越来越近,比用喇叭喊得还洪亮,蒙着被子也听得清清楚楚。
“烦死了!”
“哪来的老头儿,大清早的喊个球啊喊!”
陈凌撩开被子破口大骂,从床上坐起来,就想出去瞧瞧这老头儿咋回事。
这都啥年代了,正经人谁还磨剪子、戗菜刀啊。
结果这眼皮子一睁开,他就傻眼了。
眼前不再是日式温泉民宿,而是一间中式九十年代的青砖瓦房。
陈凌一时间大脑有些宕机。
视线从房顶的椽木、大梁,还有梁上吊着的一篮子鸡蛋上略过。
身下是绿漆斑驳的铁管床,身上盖的蓝底梅花薄绸被子。
床的南侧是两对小方格的木头窗子,两对分为四扇,糊着白色窗户纸。
床北侧靠墙的,是两个笨重的老式衣柜,就和床紧挨着,都有两米左右高。
墙角的那个衣柜,比较宽,是组合柜。
而外边的这一个,是单独的一个,柜门镶着镜子的。
此时,陈凌就在这块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眼神茫然、面色疑惑的年轻人。
这是哪儿?
镜子里的人是谁?
陈凌伸出手摸了摸脸,镜子里的人也做出一模一样的举动。
顿时让他心头狂震,扒开两扇窗户往外瞧。
窗户打开,一股微冷的晨风灌了进来,他看到平房成片,春枝料峭,一轮慵懒的红日映照下,升起几缕袅袅炊烟。
陈凌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熟悉又陌生。
推门走出屋外,忘记了身上只穿着大裤衩。
压水井、葡萄架、桃树、梨树、鸡窝、栅栏门……
陈凌的脚步随着视线缓缓移动。
直到对门打开,一个披头散发,身材丰满的小妇人提着水桶走出来。
他眼神停顿了一下……
下一秒,伴随一声“流氓“的尖叫,一桶冷水兜头浇了过来。
陈凌瞬间清醒。
也不管身上的菜叶和鸡蛋壳,跑回屋里就四处翻找起来。
少顷,陈凌从五斗橱上拿下月份牌,眼睛渐渐瞪大,像两只铜铃一般。
“1995年3月6日,农历二月初六,惊蛰……”
“乙亥猪年,己卯月,丙申日,星期一。”
陈凌轻声念着,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动了一下,一股陌生的记忆如小溪汇入,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原来……我竟是穿越了!”
“真是见鬼!我辛苦了大半辈子,刚想在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家享受享受,怎么就穿越了呢?”
“还是穿越到这种问题小青年身上?”
这是个同名同姓的家伙,同样叫陈凌,今年二十三岁,结婚两年,没工作也没子女。
成家后,也没啥男人样子,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跟媳妇要钱,然后蹬着那辆凤凰牌的大横梁自行车,去县城的台球厅和街机房里潇洒。
他们这村子叫陈王庄,距离县城近,不过也要玩到半夜才回。
当然,有时候媳妇也拿不出钱,然后原主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故意找茬发脾气动手打人。
陈凌穿越前,某短视频平台上经常拍一些“吃饱了打媳妇去”之类的睿智视频。
但那不过是为了博眼球,玩梗而已。
可他这个混球却是真打,尽管他这媳妇比那些女网红不知道漂亮水灵多少倍,也照样下得去重手。
前阵子,县城过庙会,这家伙不知道去哪儿喝醉了酒,夜里回来闹着发脾气,对着媳妇就是一通打,怪没给他准备吃的。
其实真正原因却是怪今天过庙会,没从媳妇手里要到钱,晚上回来找借口发泄。
“这他娘的,就是个混蛋玩意儿!”
陈凌把月份牌放回五斗橱,心中感慨的同时,也有些瞧不起原主。
他以前也经历过不少女人,但没有一个是他主动分手的。
每次都认认真真对待,奔着结婚成家去,结果每次女方都是玩玩而已。
陈凌记得,最后父母都快对他绝望了。
“儿啊,你就找个安分点的女人,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你要求高,人家女孩子要求更高,你成就再大,挣的钱再多,也是满足不了人家的!”
父母的苦口婆心,还在耳边缭绕。
陈凌明白,这一次,自己或许永远无法带着满意的儿媳妇,站到二老面前了。
出神之间,厚布门帘被撩开。
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人,梳着麻花辫,胳膊上挎着长柄竹篮走了进来。
陈凌瞄了眼,竹篮里装着碳块。
现在是二月初,气温还比较低,房间里还烧着铁皮炉子取暖。
所以每天一大早,王素素都是先倒了尿壶,再把炉子里的废碳掏出来丢掉,顺便从窖里取上菜和新碳,然后回来做早饭。
这个过程每天都要来一遍。
只是她今天一进门,就见陈凌站在屋子中央,眼睛盯着她看。
两人一对视,陈凌明显看到王素素眼中闪过的惊惧,只见她身子一哆嗦,竹篮啪嗒掉在地上,炭块哗啦啦滚了一地。
“我、我……”王素素顿时身子绷紧,神情满是畏惧和慌张。
仿佛生怕下一刻,迎来的就是陈凌的大骂,和拳脚相向。
结果等了几秒,见陈凌愣着没动,脸上也没什么多余表情,王素素明显更害怕了。
急忙蹲下,把炭块一块块捡回竹篮里。
一边捡,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看陈凌,怕他突然发脾气。
结果陈凌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哪里知道,陈凌是被她这个不施粉黛的素颜美人惊艳到了。
倒不是陈凌见美女走不动路,只是王素素这种纯天然美女,在后世真是太少见了,不自觉的就有些愣神。
不过看着王素素怕他怕得跟个小兔子一样,瑟瑟缩缩的小模样,陈凌也没了别的心思。
忍不住暗骂一句原主真他娘不是东西,这样的老婆也舍得打。
心里嘀咕着,陈凌走过去想帮她把碳收拾干净,却把王素素吓得不轻。
条件反射一般抱住脑袋,满是碳黑、裂口的手掌,正对着陈凌的视线。
让他心脏突然不正常的抽动了一下。
“我来吧,你倒点热水把手洗一洗。”
望着眼前这个年轻女人,陈凌即便还没从穿越这件事适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不然的话,心里着实不太舒服。
陈凌这话一说出口,王素素愣了下,水灵灵的杏眼微微瞪大,明显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王素素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黯然的低下头,很小声的道:“你不用这样,家里真的没钱了,就还只剩结婚时爸给你的那块表,你要是实在想去玩,就、就去……”
王素素说着就哽咽起来,蹲坐在门槛上,后边的话实在说不下去。
“我……”
陈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王素素的一系列反应,让他对原主的恶劣程度又多了一份认识。
“真他娘的造孽啊!”
这混蛋玩意儿,给他留下了不小的烂摊子。
唉,麻烦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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