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定洲看见对方骑兵后退,虽然没有产生什么杀伤,但无疑能提升己方的士气。他立刻大笑着,指着城下退却的骑兵道:“哈哈哈,弟兄们,你们看见了没,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在莫朝短暂的失败,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你们看看,在我们炮火发威的情况下,我们不也逼退了他们吗?”
汤嘉宾见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立刻振臂一呼道:“我军必胜,总府大人万岁!”
“总府大人万岁!总府大人万岁!总府大人万岁!”城头立刻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欢呼声,沙定洲看着城头士兵士气大振,不禁笑着点了点头,对汤嘉宾道:“不错,军心可用。”
汤嘉宾正要接话,忽然,远处传来了尖厉的号音,城头欢呼的士兵愣了一下,欢呼声戛然而止,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在高平府,每当兴华军炮兵或者火铳兵齐射的时候,往往都是以这种号音作为信号。
咚咚咚,战鼓的声音传来,一杆红底大旗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然后是上千骑兵由远而近,紧接着在远方道路的拐弯处,出现了无数的黑影,先是一个个黑点,然后变成一条黑线,紧接着又变成了一个面,兴华军主力,到了。
“风云起,山河动,谅山建军声势雄,兴华将士矢精忠。金戈铁马,百战沙场,安内攘外作先锋。纵横扫荡,复兴中华,所向无敌立大功!”嘹亮的歌声从远方传来,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出现在城头守军的视线中。
就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洋,所携带的,是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仿佛下一刻,就能将整个昆明淹没。
在古代,军服的颜色往往是很有讲究的,比如元朝崇尚五行之中的金,所以元朝统治者以金命自居,除了铠甲之外,内里穿的袍服一般是白色,白色便是金的代表色。而朱元璋推翻大元,如果非要从五行相克的角度来说,那就是火克金,所以明军的军服以红色为主色,这也是红巾军必须头戴红巾的由来。
而到了明末,李自成带领百万农民军起义,建立大顺朝之后,大顺朝便以黑色军服为主色,因为黑色代表水德,水德正好克制大明的火德。如此五行相克,便有了各个朝代军服颜色的不同。
但兴华军不一样,兴华军根本不是建立在古代军队的基础上的部队,而是一直有着全新理想信念的军队,而且作为后世特种兵,高衡也不搞封建迷信这一套,而是用其他方式来思考军服颜色的含义,最终经过统帅部认定,用了深蓝色,一方面深蓝色也属于避血色,战场上士兵受伤,如果军服颜色浅,士兵们受伤之后看到衣服上的大量鲜血,会影响士气和战斗力,深蓝色就能较好避免这个问题。
另一方面,兴华军在谅山府建军之后,高衡就一直非常重视制海权,未来的战争形态,必然是陆海联合的作战,所以深蓝色代表着海洋,也代表着兴华军广阔的目标,并且深蓝色跟红色一样,也是兴华军战旗的底色之一,所以兴华军的军服以深蓝色为主色,看起来深邃神秘,仿佛这支军队随时能迸发出无穷的战斗力。
一万余兴华军出现在战场上,所带来的压迫感让城头瞬间鸦雀无声,守军呆呆看着这支铁血大军,就连沙定洲自己也不断咽着口水。从前期得到的情报来看,对方总兵力大约也就是这么多,在莫朝跟自己交手的兴华军也就在一晚上下。这么看来,高衡是将主力部队全都拉过来了,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他们全都集中在东门,难道说其他城门就直接放弃了?
来不及做太多思考,沙定洲和众人都看见兴华军在城下四五里的地方缓缓展开了阵型,除了两个骑兵营之外,剩下三个旅以品字形展开,最前面的是吴荣的炮兵旅,大小火炮全部高昂炮口,仿佛随时都能发出怒吼。剩下两个步兵旅在左右后方列阵,只要高衡一声令下,便能越过炮兵,顶到前面去。
之所以这样列阵,摆明了就是欺负对方不敢出城野战,高平府一战已经把他们打怕了,所以干脆把炮兵旅放在最前面,取得更好的射击效果。
城头,不少土司将领腿肚子都转筋,对方火炮什么威力他们在高平已经领教过了,现在看到这么多黑黝黝的炮口对着自己,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沙定洲小声对汤嘉宾道:“去,调人,调更多人来,他们把主力都放在这里,摆明了是要主攻东门,我们的兵力太少了,至少调集两万人来。”
汤嘉宾低声问道:“总府,调我们的人还是?”
沙定洲瞪了汤嘉宾一眼,“没看见他们的炮吗?”
汤嘉宾心领神会,转身就下了城头。
“大帅,全军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城下兴华军军阵中,高衡端起千里镜观察着城头的情况,现在的昆明跟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从城墙的情况来看,大概跟扬州差不多,甚至还没有扬州城防坚固。扬州的城墙连多铎的火炮都扛不住,更不要说自己的重炮了。昆明东门被打成一片废墟,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前出南北两门的骑兵不断返回,阿木身边的骑兵越聚越多,情报接二连三传回来,南北两门并没有敌军士兵在城外,骑兵出击也抓到了对方哨探的舌头,经过审问,说是西门那边傍晚将会有楚雄那里的增援赶到,总兵力不超过五千。
高衡并没有在意,这五千人打不打,对战局都没有什么决定性影响。吴荣和众将回头看着本阵方向,高衡放下千里镜,对左右点了点头。
啾的一声,一支号箭直接射上了天空,高衡就是要一鼓作气直接发起攻击,不给沙定洲喘息的时间,步兵部队完全可以利用炮兵射击的时间来临时休整。
“开炮!”号箭发出,吴荣一声令下,除近战火炮之外,一百门重炮对着城墙直接发起了轰击。这就有点欺负了人了,吴荣的炮兵旅大概在三到四里的位置上开火,城头的火炮即便是有高打低的优势,也够不着吴荣的炮兵阵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炮弹朝自己飞了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一颗四轮磨盘重炮的十斤炮子直接砸在了城墙垛口处,马头墙直接被打碎,无数的砖石碎片飞向四面八方,跟开花弹在人群中爆炸的效果差不多。每一个石块都可能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啊!啊!”一片惨叫声传来,数十名土司兵捂着脸和身上的伤口哀嚎着倒下。他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有的人挣扎了一下便失去了气息。
轰隆轰隆,每一发炮弹击中城墙,都会带来巨大的震动,就像是地震一般,城头的土司兵一个个东倒西歪,连沙定洲自己都站立不稳,用力扶着垛口,稳住自己的身形。
轰隆,一发炮弹越过城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城门大街上,大街上聚集了两千民团士兵还有不断赶来增援的土司兵,这种重炮实心弹一路碾压过去,直接就在路上碾出了一条血胡同,密密麻麻的人群避无可避,一发炮弹就至少带走了数十人的性命,并造成了数十人受伤。
残肢断臂飞溅,血雾漫天,血雨落下,淋了士兵们一头一脸,一个民团士兵抹了一把脸上的所谓雨水,定睛一看,满手鲜血,他吓得大叫一声,扔下手中武器就要逃跑,可是还没跑两步,就被一支飞来的羽箭当场钉死在地。
汤嘉宾招呼各门抽调人马来支援,正带人赶过来,就看到了民团要崩,一发炮弹就把他们吓成这样,真是废物。汤嘉宾张弓搭箭,直接把敢逃跑的士兵射杀。他大喊着:“都给老子回去,逃跑者杀无赦!”
轰轰轰,大炮不断轰响,一发发炮弹带着白色尾焰射上城头,爆炸声中,不断有敌军惨叫着倒下,甚至有不走运的,直接从城头被炸飞了下来。一时间城头一片骚动,沙定洲带人疯狂弹压士兵,让他们坚守岗位。
吴荣大吼着,“继续!保持这个频率,再放!”
自从占领了莫朝,并且攻入云南之后,兴华军有个不小的收获,就是缴获了大量的骡马,骡马、驴子虽然不能当战马使用,但是有个好处就是他们可以拉货。搭配上板车,极大增加了炮兵旅的行动效率,炮弹和发射药完全可以由骡车或者驴车来运送,虽然跟不上驮马的速度,但比以前用人力运送要好多了,不仅如此,炮兵也可以轮番乘坐驴车,这样一来,炮兵旅的行军速度竟然可以和步兵相媲美,这也就是兴华军可以同步到达战场的原因。
滋啦滋啦,一桶桶凉水浇在炮管上,很快就对炮管进行了散热,为了保持火炮的射击强度,高衡要求用湿布匹裹住炮管,不断浇水,如此一来,炮管的散热时间大大缩短,因为在发射的同时已经在不断散热。但这种方法会带来一个坏处,那就是可能会让炮管产生一定程度的形变,从而影响整体的使用寿命。
这就是个取舍的问题,如果实在一般情况下,高衡可能不会采用这种方法,但今日攻击昆明城,兴华军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朝东门密集投射火力,也就是所谓的饱和攻击,在最短时间内将更多的炮弹发射出去,那火炮就不能停下,只能采取这种缩短炮管寿命的打法。
好在制造总局不断趋于完备,火炮的炮管回去之后还能回炉重造,跟骑兵一人双马的道理一样,炮兵旅最好也要配置两套火炮,每次出战之后,将火炮拉回去进行维修或者重造,再将仓库里装备的另一批火炮拉出来装备。
持续的炮兵高强度射击直接把土司兵给打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凶猛的火力,相对于高平府的野战,射击城墙这种固定目标,连调整角度的过程都省了,兴华军炮兵的射速更快,无数的炮弹一轮轮砸在城上城下,土司兵死成了一片。吴荣还下令更换开花弹,着重对城头守军进行了一波重点打击。
管你是刀牌手还是藤甲兵,他们这些号称对冷兵器刀枪不入的铠甲在热兵器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盾牌直接被破片撕裂成数片,碎片又带走了刀牌手身边更多人的生命,藤甲兵的藤甲被开花弹炸得四分五裂,士兵在火光和血雾中原地消失,变成了一地烂肉。
“呕!”一个土司火铳兵看见身边的同伴变成了零件状态,甚至还有一条手臂飞上天空然后落下,就挂在他的肩膀上,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地狱一般的场面,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太可怕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个刀牌手扔下盾牌,发疯一般往楼梯口冲去。应该是惨烈的场面让他精神失常,他已经没有任何抵抗意志了。沙定洲揪住他的衣领,一刀捅进他的胸腹之间,那人惨叫一声便瘫软在地。沙定洲疯狂吼叫道:“谁敢下去,这就是下场!”
汤嘉宾带来的支援部队也没法上城,越过城头的炮弹不断落入大街上集结的兵马之中,带走无数人的生命,他们可不是兴华军那种钢铁战士,望见城头的惨状,谁不要命了还往上冲。
昆明一片混乱,城上的士兵想下去,城下的督战队又挺起长枪逼着士兵上城,人挤人、人推人、人踩人,真是炼狱一般的场景。
高衡摇摇头道:“乌合之众,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兴华军的对手。炮兵步兵推进,压上去,攻破东门,骑兵做好准备,以营为单位,包抄南北二门,留下西门空缺。”
掌旗兵挥舞令旗,兴华军立刻动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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