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熙请假的第二天凌晨,她和秦明辉提到的主角章天,正站在菜市场工地门口,一边打哈欠一边伸了一个懒腰。
雨停了。
冷飕飕的空气裹着躯体肆意乱窜,路灯昏黄的光线反射在地面,湿漉漉的地面残留着枯黄的落叶,一直延伸到洞开的小门。
黑夜的一切,让人身心愉悦。
借着微弱的光影,他缓步走进门,找到建筑体入口,轻车熟路地避开各种杂物,仿佛已经来过很多次的样子。
楼上传来细微的聊天声。
嘶哑男声:“这么久了,他不会耍我们吧?”
清亮男声轻轻啧了一声:“如果不来,明天再想个办法找他呗,6000块,也不是小数目。”
“钱是小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嘶哑男声有些迟疑,“不过,这里是工地,要是出事,会连累到老赵,感觉不太好。”
清亮男声轻松地说:“没事儿,到时候就说他是翻墙进来的。”
嘶哑男声质疑:“谁大半夜翻工地啊?”
清亮男声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们就吓唬吓唬他,让他记住教训,再说,谁让他划你的车。”
邱章天双手插兜,姿态放松地往上走,干净板鞋沾着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过程中,脑海里闪过一个久远的名字:苗青岚。
她是俞阳晖的老婆,义城电视台的记者。
在一次任务中,他飞身跃上五楼,苗青岚正好在附近采访,拍到了这个画面。
这女人胆子大的很,不仅不肯删视频,还用这一招要挟他。
很多因果就在这种机缘巧合下一点点诞生。
陪她进林子的不是俞阳晖,而是被委以重任的他。
那一天,苗青岚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对未来的期待,并且跟他说回去就会跟俞阳晖摊牌。
她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不断告诉章天,她和俞阳晖之间是在演戏,其实,许多事情章天早就知道,只是苗青岚补充了非常多的细节。
当时,章天听得很专注,大脑竟然也没有产生排斥反应。
在破屋子里,他扼住了苗青岚的喉咙,女人在窒息中翻滚,看着那张变得苍白的脸,爆出青筋的手背缓缓松开。
或许,自己对她是有感情的吧,因为他下意识垂下头,吻了吻女人的额头。
可是,他已经厌烦被控制的生活,他必须解决掉苗青岚,才能重获自由。
“我是来杀你的。”章天轻声说。
苗青岚仰头看着自己,嘴角疯狂抽动,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双唇因为急切呼吸不断颤抖。
“是俞阳晖叫你来的吗?”她飞快地说,“他是我哥。”
“你哥?”章天专注地盯着她,抬手做了个请说的手势,“继续。”
“我说了,你确定会放了我吗?”苗青岚喘了一口气,“我会把视频删了,今天的事情我会当作没发生。”
“你要想见明天的太阳,”章天淡漠地说,“就别指望跟我谈条件,因为,给你家人寄死亡通知书的,肯定不是我。”
苗青岚喘了一口气:“我叫俞亚芳,我是俞阳晖的妹妹,我知道他要报仇,所以我一直在配合他。”
章天拧眉,问:“真正的苗青岚呢?”
“八岁的时候,她跑进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后来,就再也没有出来。”许是良心难安,女人捂着脸哭起来,她哽咽地说,“是我怂恿她进去的,我以为只要她不见了,妈妈就会对我好一点。”
“这些年,我跟着妈妈不停地找,不停地找,明明知道找不到,还要不停地找……”她茫然地抬起头,语序混乱,“我这些年受的苦,都是活该。”
章天抬起手,手掌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
‘俞亚芳’立刻咬唇闭嘴,胸口却依然在快速起伏。
“大部分人做了恶事,只会用时间来掩埋脏污,”章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能为这件事反省,已经证明你是个善良的人。”
“你、你会放过我吗?”俞亚芳吞了一口唾沫。
章天很爽快地吐出三个字:“当然会。”
话音一落,他笑了。
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笑容,但从女人充满困惑和恐惧的眼神中,他感觉自己的笑有那么一点,
——不友善。
“你总算来了。”
章天回过神,朝对面两个人看过去。
说话的叫沈骏茂,去旧改区那天,他的车晚一步到,这人是秦明辉的朋友。
他转头看向另外一个年轻人。
昏黄光线反射在空洞的眼睛里,钢筋水泥背景映衬下,年轻人披着长风衣的身形显得有几分清瘦。
“我是邱章天,”章天庄重地自我介绍,“今天接到你们的电话,说我划了你们的车?有证据吗?”
沈骏茂微微眯起眼睛:“那天,你的车停在我们旁边,不是你还有谁。”
章天轻快地说:“那天在你旁边停车的,不止我一个人,而且出现在那里的,也不只有我,当然,熙熙肯定不会来划你们的车。”
他顿了顿,朝陈兴文抬了抬下巴,“你旁边的小兄弟,倒是最有嫌疑,我看见他一个人待在那里很长时间,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根,整理头发用的bb夹。”
沈骏茂扫了陈兴文一眼,他当然不会相信章天的片面之词,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陈兴文泰然自若地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他不疾不徐地砸吧了一下,拿出棒棒糖后,未几,开口,“老大,你有没有感觉他,有点不像人。”
“怎么说?”沈骏茂凝视着章天,上上下下打量。
对方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瞳眸里闪烁着孩童般的天真烂漫,搭配着他身上的兜帽服,竟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心脏一紧,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兴文朝楼梯口方向扬了扬下巴:“他上来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走到我们这边来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总感觉他会踩空,没想到居然安安稳稳走到我们面前。”
他重新把棒棒糖放进嘴里,一口气咬碎,咯嘣咯嘣的声响充斥着静寂的环境。
邱章天似乎早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平淡地回:“我又不是你们这种穿皮鞋的精英,走路哒哒哒,大半夜扰人清梦。”
沈骏茂不想再浪费时间,不耐烦地说:“行吧,既然你不愿意承认,为什么又要约我们来工地?还选这么个鬼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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