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景熙收回神,“你要问哪些问题?只要能回答的,我都能回答。”
她如实说,“要是不能回答的,我只能保持沉默了。”
金兴鹏的嘴角颤动了一下,而后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看着他的模样,李景熙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情况下,她想随便找几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糊弄过去,似乎不太可能。
“我先讲个故事吧,”金兴鹏说,“从前有一个女孩子,她经常和一群男人在一块,那个女孩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但她却有大把时间和金钱,我作为观众,自然就生出了一些想法:比如这个女孩子的男朋友挺大方,所以给了她不少资助,又比如,她的上司挺大方,开的工资挺高。”
李景熙干巴巴地笑两声:“故事还挺神奇的。”
“这些剧情在小说电视剧里很常见,有些女主根本没有人格魅力,却能获得很多男人青睐,”金兴鹏看她一眼,口气有些讽刺,“如果美貌也算其中一项技能的话,确实能起到效果,不过,这个技能可不保值。”
李景熙沉默不语。
身后传来周海瑶的叫嚷声,警告梦兰不许打她‘玫瑰花’的主意。
她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
‘蓝雪花’安安静静躺在在椅子上,只露出了一点点花叶,微风拂过,花枝轻轻颤动两下。
“我说的比较直白,”金兴鹏偏头看她一眼,问,“伤你心了?”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他只能微微低着头,视线中的那双手,拇指不停揉搓着一块枝丫凸起,指甲泛起粉色。
好像说的有点重了,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
李景熙收回视线,点头:“有点,但还在承受范围内。”
说着,一道愁云拂掠到她头上。
“那我继续说了,后面的剧情可不太友善。”金兴鹏简洁地说。
“说吧。”李景熙说道。
心里充满了愧疚,金兴鹏嘴上却没有收敛的意思:“于是我试着说服自己,或许女孩本身特别优秀,或许她情商智商都很高,能让很多人无条件支持她,”
他继续说着,“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上个月还在学校,这个月就能去建筑设计公司了,但我又觉得这不太靠谱,于是我又想了另外一种可能,比如发生了鬼神降临或是……重生之类的灵异事件,导致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能量。”
李景熙:“……”
故事剧情越来越离谱,再说下去,可以延展到猪八戒被贬下凡,恰好附身在她身上。
不,她还是比较喜欢二郎神。
以她哥咄咄逼人的架势,不给一个明确的答案是不行了。
“梦境。”李景熙呼出一口气,“我们把它叫无相界,刚才翟老师说的无相虫,它能制造出幻境,并且让我们在里面有真实的体验。”
“你的意思是,你们一起进入了同一个梦境?”金兴鹏显然不太相信。
“和乱七八糟的那种梦没有太大关系,”李景熙解释了一下,“类似于虚拟现实世界。”
金兴鹏眉眼微动,沉思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抬起头,对上李景熙的双眸。
“我可以接受这个说法,”他说,“今天参加了你们的活动,我能感受到你们所有人的关系很融洽,他们看起来也并没有强迫你。”
李景熙点了点头。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金兴鹏说,“我同意你和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基于我对你的信任,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会撒谎,但学会了伪装,虽然那种伪装一眼就能戳穿。”
“在我眼里,你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人,为了在社会中勉强站住脚跟,变成了一个病人。”
“病人?”李景熙轻声呢喃。
头上愁云变厚了。
不安的情绪中夹杂了一些羞愧,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在她哥心里会有一种面目全非的挫败感。
这种感觉跟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就好像藤蔓剥离出大树的一瞬间,纤细而蔓延的茎渗透出汁液,面临着死亡的风险。
或许,很多人也有这种状况,孩童时期,一仰头,看到一张俯身往下的脸:他们是大人,他们有很高的个子,就像一个巨人一样压迫过来。
他们有时候说话又高又尖利,有时候又温言软语。
“不就把你的甘蔗分给别人了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这个人很烦,还很坏,非常坏,你是个坏小孩,你老是给我们添麻烦。”
“谁让你这么干的,以后不许再做,听到没有,要是下次再犯,我就把你关起来。”
心里有个声音燃烧起来:干掉他们,一切后果都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他们活该。
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当所有人逼迫她的时候,当所有人用着疯狂的声音指责她时,她给自己设定了合理的借口。
画面变得清晰起来:她举着刀子,茫然地看着前方,寻找着要毁灭的目标。
周边全是大人嘲笑的声音。
“刀都拿不稳,还想伤人。”
“不就说了她几句吗?有必要吗,小小年纪这么狠的心。”
……
“熙熙。”
听到叫声,混乱的回忆终于慢慢抽离而去。
李景熙转过头,红着眼圈,半晌,说:“我想起来了,拿刀的画面。”
金兴鹏深吸一口气,宽慰:“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李景熙呢喃。
她从金兴鹏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无声地笑了笑。
金兴鹏等她平静下来,说:“如果你能梳理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我想对我、对你来说都是件好事。”
“无相界也生活着一群人,”李景熙说,“他们的行为举止折射出现实世界,从目前的情况来说很不妙。”
她决定说出一切,这不是失误,因为隐瞒或者坦白在她哥面前,已经无关紧要。
金兴鹏沉思了一会儿:“梦境到底能不能折射现实世界,我们并不清楚,但现实中所谓‘善恶’的微妙平衡,我想我比你早知道。”
“我现在也正试着慢慢去了解,去探索。”李景熙说。
“说到梦,”金兴鹏停顿了一下,“小时候,我看过一个节目,主持人是一个男人,穿着整洁的西装,每次看完节目以后,我就会把他的长相忘得一干二净,有时候,我都觉得那只是一个梦。”
“叫什么名字?”李景熙问,“或许我也看过。”
金兴鹏想了想,说:“好像叫什么tz、”
他仰起头,想了一会儿,补充,“tz圆桌会议,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tz?谭紫茗,”李景熙咀嚼着,“这个节目,是谭紫茗的缩写吗?你小时候看的,这节目起码有十几二十年了。”
“什么谭紫茗,”金兴鹏说,“节目第一期我看过,根据主持人介绍,是‘天志明’这三个字的缩写。”
“我想起来,”他说,“中文叫《天志明圆桌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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