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举几个例子吗?”顾安和说,“或许可以从心理角度出发,分析一下,看看是不是巧合。”

    李景熙点点头,沉思着。

    所有人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

    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声,夹杂着虫鸣鸟叫,不仅没有显得嘈杂,反而衬得环境更加宁静。

    平和气氛让脑子变得十分敏捷,经历过的各种事件,便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从中挑拣出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

    “小时候,我梦到自己跪在孤儿院门口,跪了很长时间。过了几天,我跟我哥偷着跑到瓜地玩,偷了一个西瓜,结果被那瓜农发现了,我和我哥真的被老院长罚跪,跪了一个下午。”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她继续说:“高中的时候,我开始住校,有一天,忽然梦到了保安大叔,我在梦里跟他聊了很长时间,即使在梦里,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心情很糟糕,第二天,我打了一个电话回去,老院长说,保安大叔在凌晨去世了。”

    秦泽洋右手支着桌面:“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有类似经验,头一天梦到女神,第二天她真得给了我一封情书。”

    翟子安看他一眼,啼笑皆非:“你就是想炫耀吧?”

    “哪呀,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们,”秦泽洋扬了扬手,“在你们面前炫耀,我最多算自找没趣。”

    翟子安笑了一下。

    安硕笑着朝秦泽洋摆手:“你别插嘴,让顾医生分析。”

    秦泽洋耸了耸肩,抬手朝顾安和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说你不着调,”顾安和看着秦泽洋,“但有一点倒是说中了,当事物之间产生共通点时,人类天生具备的组织能力,可以随着情境改变,毫不费力地组合出,有因果联系的故事内容。”

    他收回视线,看着景熙,“撒谎这件事不用人教,人人天生就会,当然我说的是其他人。”

    李景熙笑了笑:“我明白。”

    西奥多点了点头,好像有点认命似的:“从教堂回来以后,我把你们的资料全都调了出来,发现你们的人数,跟梦里一致,”

    他继续说着,“我试图从‘梦’和‘预言’之间的关系,找出相关规律,于是产生了安排这次聚会的念头,所以说,这场聚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在迎合这个梦。”

    “从现有条件分析,确实是的,”顾安和接上。

    “假如一个人想让某些事情发生,他就必须变成事件的一部分。”翟子安若有所悟,“这就是为什么,这次聚会如此玄妙的原因吧!”

    “好吧,我能接受这个说法,”西奥多说,“主要还是,我对很多事情的认知十分有限,如果一下子接受太多信息,可能消化不了。”

    李景熙认真听着,并开始思考。

    随着思路的整合,她慢慢也开始跟西奥多一样,合理化心中的想法,并且得出一个答案。

    于是她直接说了出来:“好吧,我也觉得预言应该是巧合。”

    “看吧,”秦泽洋得意一笑,“分析来分析去,还是一个结果。”

    “大家先喝咖啡。”西奥多说。

    草坪外传来脚步声,李景熙吸了一鼻子的咖啡香。

    不一会儿,身前多了一个咖啡杯。

    白色杯口镶嵌金边,杯身印着一只仙鹤,黑色液体汩汩落下,好似细微浪花翻涌在瓷白空间。

    她拿起杯子,送到嘴边。

    视线被挡住后,金边成了分割画面的地平线。

    她垂了一下眼睫,余光落在右边的咖啡杯上,捻着瓷柄的双指转动着,动作有些机械。

    回想起来,这一场讨论中,正卿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放下杯子,她偏头看过去。

    男人垂着头,左边睫毛微微耷拉着,端起杯子的瞬间,看了她一眼。

    他放下杯子,用中文问:“喝不习惯?”

    “没有,挺好喝的。”李景熙问,“你有心事?”

    “心事倒没有,不过,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没说出来。”傅正卿说,“只是,这件事是关于你的,我必须先征求你的意见。”

    这句话后,除了西奥多,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西奥多觉察到异样,朝中年男人说:“伊夫,你先带人下去吧。”

    “是,先生。”伊夫朝对面的人招了招手,两个人转身离开。

    作为当事人,李景熙也愣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需要正卿提点自己才能想起来。

    不过,既然他能当着这么多人问,这件事必定无伤大雅。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吧,或许我能想起什么。”

    “你还记得吴阿姨这个人吗?”傅正卿依旧用的中文。

    西奥多愣了一下,但没有出声。

    “记得,”李景熙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她去世了,她去世之前,我没有做关于她的梦。”

    她反问,“你怎么知道她?”

    “上次调查的时候,老院长给了我一些东西,其中有一些是你写的信,”傅正卿说,“这位吴阿姨去世之前,你写了一封信给她,里面的内容,都是关于你在想念她这件事,遗憾的是,她没有机会收到信,因为信到孤儿院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李景熙回:“我每个星期都会给孤儿院寄包裹,里面加一封信,这件事不算很特别。”

    傅正卿看着她:“你之前一直寄的是老院长,唯独那一次,你换了收件人姓名。”

    “这……”李景熙垂落眼睫,想了想,似乎意会出不同的点。

    因为,吴阿姨是个文盲。

    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冒出给她写信的念头呢?

    她试图在大脑里翻阅自己的人生档案:小学、中学、高中、大学……各个时间段里,发生过的,印象比较深刻的事件。

    ——这是自己捋逻辑的方法。

    每当这时候,大脑会进入高速运转状态,但在别人眼里,可能会显得有点傻呆呆的。

    大概一分钟后,她抬起头,扫了大家一眼。

    众人全都看着她。

    她用英语说道:“关于预言这件事,我有了一点新的感悟,”

    “很多写预言的人,当时他抱着什么心态,为什么会出现那个念头,我们现在回去问当事人,恐怕他们也未必能说清楚。”

    西奥多率先点头。

    她继续说道:“就像我自己,有时候在做一个决定的时候,连自己都无法意识到,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

    “尤其那种灵感一瞬而发的念头,等画面在现实中真实呈现,这过程中隐含的深层意思,后续有人拿出来分析的时候,便会透出一股诗意的神秘感。”

    “教堂、密室,外国文字……每一个要素都非常符合这个特征,”她很认真地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我们必须认真看待这个‘预言’,以及预言底下隐喻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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