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门关上,缓缓走向远方。
车厢右后方的灯罩上,一只红脖灰羽的小鸟扇起翅膀,卷着微风扑棱棱盘旋而下,落在教堂一楼的彩色玻璃窗上。
李景熙抬起头,向窗口看过去。
光线透过彩色玻璃窗,裹挟着小鸟的身子,在墙壁上映射出炫目光影。
翅膀掀起的动作,给静态画面镀了一层灵动,悦耳的‘吱呀’叫声,仿佛鸣响了灵魂深处的另一面。
她小声呢喃:“这是知更鸟吧。”
掏出手机,查了查,ai的机械音响起:
“知更鸟被誉为‘上帝之鸟’,在他们的世界里,有缔约,也有爱恋。”
“同样的一夫一妻缔结制度,让人类轻松联想到爱情中的浪漫和唯美,因此,知更鸟频繁出现在文学作品里。”
“在众位作家的描摹下,多维度的文字画像,赋予了知更鸟深层次的意义。”
她放下手机,望着玻璃,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知更鸟正盯着她这边看。
紧接着,一股令人不快的感觉袭来:她好像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味道太刺鼻了吗?从而导致心理产生异常变化?
她有些茫然地扫视着大厅,最后,视线落在屋顶上。
流畅线条如游龙般在尖顶上攒动,组合成弓形、圆形、方形等图案。
有人轻声低语,在叽叽喳喳声中,时隐时现。
声音和气味像无形的手指扼住她,她感觉全身僵硬,无法呼吸,更没办法发出声音。
她勉力动了动身子,扶着椅背坐下。
这时,圣台方向传来秦泽洋的声音:“我什么也没找到。”
安硕接上:“奉献箱、壁画后面也没有奇怪的东西。”
“我根本没闻到臭味啊。”秦泽洋困惑地说,“会不会是熙熙搞错了?”
安硕否决:“不会,或许还有遗漏的地方,等我歇一会儿,再去找一遍。”
他朝李景熙的方向看过去,专注地看了一会儿。
垂头坐着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她的两条胳膊撑着椅面,刘海挂下来,遮住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双手,托着下巴抬起头,姿势十分僵硬,脸上毫无表情,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
“情况不对。”安硕快步跑起来,“快过去看看。”
秦泽洋立刻反应过来,跟着他跑。
两个人很快来到长椅旁边。
“熙熙。”安硕叫。
李景熙睁开眼睛,在一瞬间,她脸色苍白,神色肃穆,但很快,她又露出一个笑容:“你们回来啦,没找到是吗?”
安硕垂了一下眼眸:“是啊,要不要去城堡里找找看?”
李景熙用手掌按了按太阳穴,感觉稍微缓过来了,站起身:“不用,臭味就集中在这个地方。”
秦泽洋抬手,在她眼睛位置晃了晃:“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危险。”
他反问,“我们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景熙抬手指向玻璃窗的位置:“那有一只知更鸟,我看着看着,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声音?”安硕问。
李景熙收回手,摇头:“不是,说的是英文。”
秦泽洋看向窗户方向。
太阳光线愈加灿烂,配合着断断续续的扑棱声,组成了惬意的光影动图。
他喃喃出声:“知更鸟?”
顿了顿,又说,“我看过一部电影,叫《杀死一只知更鸟》,那剧情,挺沉重……”
“别说了。”安硕提醒道。
秦泽洋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李景熙,又看了看安硕。
三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不同眼眸里透出不同的情绪,有害怕,有失落,又有无奈。
不是他们反应夸张,实在是‘恐惧’的攻击力太强。
有些事情从表面上看起来,看似不会带来太大的问题,仔细一捋思路,就会明白‘语言’对行动上产生的负面影响。
李景熙弯了弯眉眼,宽慰一句:“说就说了,别过心。”
秦泽洋双手合十,垂下头,虔诚地说:“有口无心,莫怪莫怪。”
玻璃窗外‘扑棱’声越来越大,李景熙再次看过去。
知更鸟扑向蓝天往东侧飞去,折射出来的彩色,在它胸前的红色羽毛上洒下火红的光。
她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秦泽洋,吃惊地问:“不是说不过心的吗?”
“没有啊。”秦泽洋困惑地看着她。
安硕也是一脸迷茫。
李景熙指了指他手腕的位置,说:“这儿,有抓痕。”
秦泽洋条件反射地抬起左手。
手腕腕骨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细小的伤痕,皮肤缺口处隐隐看到红肉,庆幸的是伤口不大。
他正想自我调侃一句,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伤口传过来,一直延伸到肩膀位置。
“嘶……”秦泽洋倒抽一口冷气,“还挺疼。”
安硕笑了笑:“你开玩笑的吧,这么点小划痕。”
“真有点疼,”秦泽洋干巴巴地笑,“我要是说,刚才根本就没想负面的东西,你们信吗?”
安硕以为他还在开玩笑,调侃:“我信你个鬼。”
李景熙没有吭声,专注地看着他的手腕。
这时,手背的伤口又大了几分,边缘像染了墨,一粒粒豆大的血珠渗出来。
她赶忙说:“我信你。”
“还是熙熙……”声音戛然而止,秦泽洋低吼一声,“呃,真他妈疼啊。”
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他紧咬着牙齿,嘴唇抿成一条线。
伤口处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燃烧,如果前面有水,他恐怕会迫不及待地放到底下冲刷。
水?
他抬起手,把腕骨往嘴里送。
安硕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抓着他的脊背,将他整个人摁到椅子上。
秦泽洋几乎要跳起来。
李景熙回想着整个过程,赶忙说:“快说,我不疼。”
秦泽洋嘴角抽搐着,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疼。”
话音一落,疼痛像是被什么抽走一样,迅速减弱,伤口位置变得麻木,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安硕松开手,拍了拍他肩膀。
李景熙一眨不眨地看着伤口。
伤口缓慢合拢,透过破碎的皮肤仍然能看到黑色部位,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到溃烂的腐肉,闻到隐隐散出来的臭味。
“原来臭味是这么来的。”她恍然大悟,喃喃一句,“跟知更鸟有关吗?”
秦泽洋眉头微皱,仿佛在思考般说:“难道它真能让我们从一个世界,中转到另外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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