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町’交易旅馆。
二楼的音乐又响起来,节奏舒缓,很像一首催眠曲。
管理员森安勇太坐在小小的柜台后面,打了一个哈欠,随着张嘴的动作,眼皮耷拉下去。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液,闭上眼睛,壮硕的身躯软绵绵地靠在椅子里。
在他身后的墙上,贴着很多画报,都是各个热血动漫的主角,除了这里,柜台外面也贴的满满当当。
——带领一群兄弟阻截安硕和秦泽洋的正是他。
想起最近出现越来越多奇怪的人和事,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但只坚持了一会儿,很快又蔫了下去。
窗玻璃外面已经变了颜色,天空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鞋跟哒哒作响。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最后,变成敲门声。
“旅馆关门了。”森安勇太懒得睁开眼睛,用带有地方腔调的『东羽』语说。
“我知道,”一个声音传进来,很像热血动漫里的少年音,分不清男女,“来的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森安勇太不耐烦地打断:“那也没办法,已经关门了,请明天再来!”
敲门声继续。
森安勇太有些恼怒地坐直身子,正准备起身,‘砰’的一声重击声音,惊得他站起身。
音乐声戛然而止。
他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砰!”又是一声重击,木门发出‘咔咔’的裂纹声。
森安勇太额角青筋直跳,他快速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把手枪,直接拉开枪栓。
走出去后,他以蹲伏的姿势靠在柜台上,警觉地看着外面。
“谁在外面,”森安勇太用警告的语气说,“别乱来,我要开枪了。”
“砰!”一声巨响穿过耳膜,双开门豁然大开。
他怒目瞪着外面,但马路上空荡荡的,仿佛先前的那一顿骚动,只不过是他脑海里的幻觉。
毫无征兆似的,狂风怒吼着,吹来几个塑料袋,一道白光闪现,轰隆隆的声音紧跟其后,又很快归于安静。
紧接着,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
变化太突然,森安勇太由愤怒转变成恐惧,手臂微微颤抖。
他朝外面喊:“检查的很快来了,你们不要破坏规矩。”
半晌,无人应答。
一阵冷风进来,在他手背上吹起一阵鸡皮疙瘩。
有什么进来了?
“到底谁在那?”森安勇太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只是在这里工作的。”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用不太流畅的『东羽』语回敬道:“偷偷睡觉,也算工作的一部分吗?”
森安勇太全身一震,一抬头便对上一张惨白的面具,他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把枪口对准面具。
食指用力一压。
“砰。”一声枪响,在岑寂的黑夜中显得异常刺耳。
外面传来物品坠落声,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敲击声,像是对他开枪的回应。
他快速扫了一圈。
面具脸不见了,四下更是空无一人。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时,脖子后面传来一股冰冷的感觉。
“你、你是人是鬼?”没来得及等他转过身,后脖颈忽然被重重敲了一下,身子便无可挽回地瘫软下去。
壮硕的身躯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握着枪。
一道身影落在他身边。
“终于搞定了。”傅阳泽走进门,边说边环视四周,“从外面看,倒是个漂亮的房子。”
章天走进柜台,拉开抽屉:“先找钥匙。”
换回中文,两个人说话都变得轻松起来。
傅阳泽蹲下身,摸着壮汉的衣服口袋:“看你最近不太对劲,没事吧?”
“没事。”章天平静地回。
傅阳泽翻过壮汉的身体,又开始摸另外一边的口袋:“还在惦记唱歌的小姑娘?”
章天平淡地“嗯”了一声。
傅阳泽没摸到钥匙,站起身,问:“要不要我帮忙牵线搭桥?”
章天蹲下身,拉开柜门,声音变得嗡嗡的:“知道这个房子主人的故事吗?”
傅阳泽一边往柜子侧门走,一边问:“还没来得及问。”
“男主人睡觉的时候,女主人举着菜刀冲进卧室,”章天平淡地说,“然后,ga over。”
章天一边翻找一边说:“惨剧发生的原因有很多种,总结起来,不外乎就是情绪积压到一个节点,突然迸发出来,我无法预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傅阳泽:“……”
他不可思议道:“你怎么比我还悲观?”
“我这不叫悲观,而是清楚认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章天直起身,举起右手,“找到钥匙了。”
他走出柜子,忽然又说,“顺嘴说一句,时间有限。”
傅阳泽挑眉,跟着章天上楼。
一楼到五楼,全是客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个人没有在那里浪费时间。
五楼楼梯上去有一个阁楼,用一道铁门拦着。
章天握着钥匙的手越来越紧。
他想起了一双冰冷的眼睛,和那些不愉快的过往,这种封闭的小空间,让他神经紧张,即使长大了也不行。
大脑里似乎有一个声音说:答案就在眼前,只要把铁门打开。
越催促越抗拒。
他现在迫切渴望见到蓝天和白云。
傅阳泽灵敏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问:“怎么不走了?”
章天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傅阳泽往上走几步,从章天手里拿过钥匙:“没什么好害怕的,不是有两个人吗?”
章天终于回过神:“倒不是害怕。”
他想解释一句,发现解释也挺空洞,索性不再说话。
“咔哒。”铁门打开一道缝隙。
傅阳泽摸到开关,打开。
“啪嗒,”灯亮起。
这里显然是一个卧室,摆设很简单:入门的墙上镶嵌了一个电脑屏幕,往右是一张书桌,桌上空无一物,再往里是一张榻榻米。
傅阳泽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摆着一个字条,上面写着一连串『东羽』语。
章天走过去,垂头看着。
傅阳泽拿出扫描翻译笔,在纸面上扫了一下:
【电脑坏了,应该是主板坏了,我要换一个。
叫他们修理,肯定要用很长时间,他们还会找借口拖延。
他们得放我出去,必须放我出去。
放松下来,不管怎样,只是没有电脑用而已。
不,不行。
我对时间的感知变了,生命变得好长好难熬,这会是我最艰难的时刻吗?】
“好像是个御宅族,”傅阳泽嘟囔道,他看着章天,摊了摊手,“这一趟,如此而已。”
“有没有觉得,”章天迟疑了一下,继续说,“这里像一个牢笼?”
傅阳泽笑起来:“让我来取名的话,我更愿意叫它,‘一个可爱的小房间’。”
章天硬邦邦地说:“不管你怎么形容,这里就是一个牢笼。”
傅阳泽感受到了章天身上的火气,他噎了一下,才说:“好吧,我同意你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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