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
柔和光线穿过格子,在地面映出一道又一道阴影,长长短短的影子,有节奏地被脚步声拖拽进格子阴影里。
虚幻光影和真实人形混合交织在一起,颜色从灰白过渡到鲜亮:
翟子安沿着窗户这一侧行走;
在他右边是一个个子娇小的女人,穿着一身和服。
她的左边肩膀后面,露出一段太刀的暗光花纹柄头,大概有十几厘米长。
木屐迈动的步伐很小,却始终和翟子安的大踏步并排而行,落在地毯上,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有趣的人。”津贺飞香出声,英语里面带着『东羽』口音,“在我们这里,掀起了不少波澜。”
翟子安眉眼不动,平淡地说:“愿闻其详。”
“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津贺飞香微微偏头,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她是一个调查组的领导者,拥有非常特殊的能力,”
翟子安没有说话,他已经听出女孩是谁。
果然,在无相界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个‘巧合’。
津贺飞香收回视线,重新看着前方:“不仅很聪明,而且直觉力强,更可贵的是,即便陷入困境,也能冷静地处理问题。”
顿了顿,她继续说,“二十多岁的年纪,在我的印象里,跟这些词汇搭不上边。”
“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经常跟一群差不多的朋友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或者交错朋友,谈错恋爱,找错工作。”
她喟叹一声,“费劲巴拉想从别人那里得到关注,结果什么也没留下,现在往回看,感觉又蠢又好笑。”
翟子安一时分不清津贺飞香是敌是友,他耐心听完,没有直接评判她的人生。
而是反问:“你知道她长相吗?”
“没见过本人,但——”津贺飞香歪了一下头,说,“——见过她父亲在实验室前的合照,有确切消息透露,她遗传了父亲的眼睛和鼻子,我敢打赌,只要有机会看到她本人,我一定能认出来。”
翟子安喉结上下一动,停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问:“认出来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津贺飞香摆了两下太刀:“当然是,让她彻底消失,然后替换她的位置,成为那个组织的领导者。”
“听说,小组成员能力很好,如果能利用他们办事,大有作为。”她笑着问,“你愿意帮我吗?”
翟子安深吸一口气,而后接上:“非常愿意。”
津贺飞香满意地点点头。
翟子安眼睫微垂,视线落在前方地毯上,面沉如水,眼眸冷冽。
除了景熙跟他父亲长得确实很像,很可能被津贺飞香认出来这一点,眼下还有一个情况更加糟糕,
——他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
除了思想还属于自己,身体的部分机能已经完全失控,特别是这两条腿,像被换上了义肢,机械而又毫无生机地往前迈进。
他知道,应该是景熙使用了‘物品召唤’。
在这种状态下,他无疑变成了一个危机的‘向导’,引导津贺飞香到达景熙所在的地方。
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他根本保护不了景熙。
路过一个开着门的包间时,翟子安转过身,面对着包间方向,走了两三步后停在榻榻米前面,而后脱下鞋子,径直走上去。
最后,他停在左侧第二个椅子后面,于是快速观察着包厢内的环境。
包间里没人。
但她肯定来过,翟子安想。
茶几两边分别摆着三张榻榻米无腿椅子,除了他站的位置,所有椅子上的抱枕摆得整整齐齐。
桌面收拾的很干净,上面还残留着细微的水渍。
他看向画着男女的拉门,在边沿位置,同样发现了水渍的痕迹。
在脑海里,他看到了擦桌子的手,手指握住拉门的缝隙……然后,门唰得一下拉上。
难道,她藏在柜子里?
他弯下身,拿开抱枕,看到底下的翻译机,拿了起来,一边直起身子一边放进口袋。
身侧,木屐哒哒作响。
“这里环境不错。”
津贺飞香一边说,一边脱下鞋子。
她笑着上了榻榻米,迈着小碎步到达右侧第二把椅子后面,双膝并拢跪下后,把太刀放在椅子右侧。
紧接着,她拉开椅子,用膝盖移到茶几前,双手放在膝盖上:“我决定了,就在这里用餐。”
翟子安脚下一顿。
在津贺飞香背后,隔着一层拉门,李景熙就坐在那里,右手扶着水桶,左手拿着抹布。
她正透过拉门缝隙观察着他们:
女人身披浅蓝色和服,面料上绣着清新的小碎花,穿在身上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
她个子娇小,齐刘海掩住眉毛,头发染成浅黄色,长发挽成发髻。
光从外形判断,看不出具体年龄,只有笑起来时,眼角聚起细微的纹路透露出几分真实,初步估算应该在三十多岁的年纪。
随着太刀轻微摇晃的动作,她隐隐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女人提议后,翟老师僵在原地,看着女人,半晌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视线再次落在太刀上,这是一把有着华丽剑鞘的佩刀,按理说只能用来装饰,但那血腥味……不过,鉴于这里是无相界,所有事物不能按常理去推断。
这时,女人忽然垂下手,摸了摸太刀柄。
李景熙下意识屏住呼吸,内心闪过一丝焦虑。
恐慌不是没来由的。
既然这个世界不能按常理推断,那么女人很可能也会有一些其他能力,比如跟自己一样,能够觉察到人的呼吸。
女人发现自己了吗?
还是说,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性动作……终于,女人又放开了太刀。
看来是后者。
李景熙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察觉到什么。
刚才的动作,女人好像强压下了怒气,怒气显然是冲着翟老师去的。
“怎么,”津贺飞香眼眉威压,“不想在这里吗?”
翟老师出声:“我只是不想冒风险,这里看起来,很容易被窃听。”
津贺飞香垂下头,笑得花枝乱颤,她回过头,看着纸拉门上:“你怕后面有人?”
李景熙咯噔一下。
不等津贺飞香反应过来,翟子安绕过茶几,走到拉门前面,几乎贴着门缝拉开。
李景熙仰起头,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翟子安说:“现在是讯息爆炸而又混乱的时代,我要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负责。”
好像是在对津贺飞香说,又好像在跟李景熙对话。
李景熙落了一下眼睫,垂下头。
津贺飞香笑了一声道:“你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翟子安关上门,回身看着津贺飞香,“我只是想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完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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