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奇影视剧中的人为什么自刎可以那样快,不像我,拿着这么锋利的墨剑,还是不能干脆一剑了结。
我真是个坏人。
游溪想。
明知道他有心理阴影,还要在上面再添一道伤疤。
实在对不起啊,我顾及不了太多啦。
若是刚刚的手再稳一些,或许就不会有机会再想这些吧;若是我从容一些,或许留的阴影也会少一些。
可还是害怕了。
游溪想着有的没的,墨剑在手中轻轻的发抖,带着哀吟连绵的曲调,眼神哀然,像夕阳隐没时最后一抹残辉。
那是性命凋亡前的残影,尚有对人间留恋。
很久以前,在井底尚未是一片枯骨的时候,殢无伤耳边的声音,是咳血时的将亡残喘,咒骂时的声嘶力竭,对死亡畏惧的哀哭,以及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无论何种丑态,何种坦然,何种挣扎,最终都是在某一天忽然毫无声息,或是在一堆枯骨时,才意识到毫无声息。
不知何时起,渎生暗地便再无人声,只剩一个还未死去的生命。
他从燃烧的火,到只余一丝余烬。
在等待死亡的时候,白蝶闯入了他的生命,肆意飞舞在阳光下,笑声如同银铃,让他诞生对外界的期许。
而期许中,他拿起了剑。
剑下诞生过一缕微光,铃一样细碎呢喃,在水面点起涟漪,栖落在梦中的竹花上,圈住牢中的兽,又他还未来得及习惯喧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剑不在手中,剑与光同寂。
那一瞬间太漫长了。
“游溪。”
剑者唤她的名字,伸出的手却什么都抓不住:“你不能。”
不能什么呢?
不能死?
不能死在他的面前?
不能死在他的剑下?
真对不起,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霜灭的表情已经开始惊慌,他没想到游溪平时看着柔柔弱弱,却忽然做出这样极端的抉择。
然而此刻他却无法再去调整规则——时霜就是因为触动了规则而被封印。
他只能站在那里,真的像闯了大祸的熊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恳求:“游溪,你先把剑放下,有事好商量。”
“放了缎君衡,就可以商量。”
游溪没想到主动权忽然回到了自己手上,握着墨剑的手停止了颤抖。
死很可怕,死后的未知更可怕。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赌,赌这既然是游戏,总要有玩家才能继续罢了。
但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最重要的,是是否拥有血本无归的觉悟,不能利益全收,就宁可粉身碎骨。
霜灭不说话了,脸色发白:“我做不到。”
“那让殢无伤离开。”
霜灭脸色由白转青:“……做不到。”
“好废物啊你。”
游溪笑了笑,反过来嘲讽霜灭,墨剑稳定的压在脖颈的伤口上,甚至又向里切入了一些避免有被殢无伤夺剑的机会。
虽然是拿着自己的生命在做要挟,不过看着此前嚣张跳脸的霜灭这时灰暗脸色,莫名有种也值了的错觉。
“我死了,游戏会崩溃?”
游溪向霜灭追问,他脸色难看的点头。
她刻意让自己的眼神避过殢无伤。
或许愧疚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逃避,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任性一点也可以吧?
“游溪!”
殢无伤再次叫了她的名字。
他低沉声音微泛哑意,眼眶微红,甚至像带了恳求。
“你不能……”
不,我可以。
游溪在心里小声的反驳,可手上的剑却好像变得更沉重,沉重到想要将它放下。
我可以。
只要你和缎君衡平平安安,开心……
好吧,也许不会很开心。
但也不会太难过的。
所以,我可以。
“无伤,对不起。”
她说。
她总在说对不起。
游溪闭了眼,横剑转腕,就在此时,突然——
一股力道自腕间传来。
金铁声。
是墨剑被挑飞。
血肉声。
是狱魂穿透霜灭。
鬼魅杀机起伏,冷凝杀意暴窜,再睁眼的瞬间,只看到满室飘落白羽,织就一曲死亡哀歌。
游溪怔然望着飘飞的羽毛,无意识呢喃出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黑色……十九?”
下一秒,天崩地陷,整座塔开始剧烈摇晃,乱石崩缀,脚下开裂。
高塔已毁,加诸在身的束缚刹那间崩解,其他已经顾及不上,殢无伤紧紧揽住游溪的腰带她闪过头顶落下的石块,另一手召回墨剑,剑气纵横,在动荡间开辟出一条道路。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
“可——”
缎君衡还在上面。
眼见门扉早在天摇地动时就被乱石堆掩。游溪沉默的止住了要说的话。
殢无伤却读懂了她未尽之言,没多过问,剑启终末之境,止住周遭飞石,逆着塔的崩势,向上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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