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未抬升至可以过人的时机,其后又有五百箭羽营弓箭士,这些弓箭士但等那审正南一声令下,漫天箭雨齐发,苏凌等人即便再了得,也会以在顷刻之间被射成筛子。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拖”字诀。只有拖到那渤海西城大门抬升到能够通过,再一鼓作气冲出去。
这也是苏凌到这个地步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苏凌定了定神,淡淡一笑道:“审正南,到了这个地步,你大概是稳操胜券了,反正早晚是死,不如让苏某做个明白鬼,也好上路如何?”
以审正南的智计,如何看不破这苏凌纯粹是在拖延时辰,好等着西城门抬升,可是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点了点头,冷笑道:“苏凌啊,好歹你也是旧漳战场叱咤风云的人物,更因你之计策,折损我文颜两员骁将,若不是各为其主,我也是爱才的,罢罢罢,你想问什么,尽管开口,审某知无不言!”
苏凌抚掌笑道:“审正南比淳庸之流的蠢货还是大气得多啊,既如此,请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苏凌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戏谑之意更甚,反正是拖延时间,老子就不按常理出牌了。
但见他一本正经道:“敢问审长史,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他我”审正南以为苏凌要问什么关键的问题,做了充足的准备,没成想苏凌这个问题抛过来,他差点就没接住。
吭哧半晌,审正南一甩手中银枪,冷笑道:“苏凌,当我三岁小孩不成?还是问点有用的东西吧,毕竟留给你们的时辰不多了”
“唉后世海参队的名言,没曾想竟落到我苏凌的头上我这问题怎么没用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苏凌摇头晃脑,满嘴胡诌。
“我”审正南憋得满脸通红,顿时急眼,一晃手中银枪怒道:“再扯些没用的,只有我手中的长枪伺候了!”
苏凌连连摆手道:“活跃气氛,活跃气氛而已!”
他这才正色沉声道:“审正南,据我所知,我从旧漳动身,前往渤海城之事,乃是秘密行动,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动身之时,你主公沈济舟的阵营中无人知晓,为何在如此关键的当口,你竟然出现在此处了?不要说你一日千里,从旧漳飞回来的!”
审正南哈哈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既然你问了,那便让你见一个熟人罢!”
“熟人?什么人?”苏凌一阵讶然。
但见审正南在马上朝后一挥手,那弓箭士朝着左右一分,有两个兵卒押着一个人缓缓走到阵前。
但见此人身胖如猪,但却头发披散,他又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是很明显的,手上和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铁镣,当是重刑犯。
“这是”苏凌一时未认出来。
审正南沉声朝那人道:“抬起头来!让苏长史一观!”
那人闻言,浑身一哆嗦,半晌方有些迟钝和恍惚地缓缓抬起头来,跟苏凌打了个照面。
苏凌一眼看去,不由的脱口而出道:“雾草!怎么是你许光斗,许大人,这才最多两日不见吧,你怎么混得这么惨啊,跟苏凌说说,谁欺负你了,苏某给你做主!”
这重刑犯非别,正是——许光斗!
招抚司总司官。
那许光斗原本神情恍惚,蓦地听到苏凌这极为熟悉的声音,忽地抬起头来,看向苏凌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怨毒,嘴里也大喊起来道:“苏凌小子!爷落得今日下场,皆是拜你所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便要不顾一切地朝苏凌扑去。
他身边的两个兵卒岂能容他,左右一扯他的铁镣,许光斗顿时扑倒在地,摔了狗啃屎,地上的脏雨污泥咕咚咚打的灌了好几大口。
苏凌嘿嘿笑道:“许光斗,你有今天怪不得我啊谁让你大肆揽财,卖官鬻爵,把沈济舟的官职变成了你敛财的手段和你许氏一族的私官,沈济舟那玩意儿,心眼小得跟针鼻儿差不多,他岂能容你”
审正南又一挥手,这两名兵卒将许光斗倒拉着,朝后面去了。
审正南这才淡淡道:“说来倒要感谢苏长史呢,为我渤海除了这一大硕鼠,我不瞒你,我此次回来,是奉我家主公的钧旨,前来拿这个贪财枉法的许光斗,执他于阵前问罪的,至于你们嘛,属实是顺路碰上了,所以一并除了而已!”
对于审正南说的话,苏凌似信非信,他断定,审正南此次返回,的确受命于沈济舟,捉拿这许光斗,其实这也是苏凌渤海此行,想要达到的目的之一。
至于审正南所说的他只是顺道碰上了自己这些人,一并除了,他却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无他,顺道碰上——这世间有如此巧的事情?再者旧漳前线离着渤海城的距离相当远,便是苏凌和萧仓舒轻车从简,也要走上五六日。
而这审正南不仅自己要来,还要带着五百箭羽营的弓箭士,他们可都是要吃饭的,辎重粮草如何不一同前来?
唯一的解释是,在苏凌动身或者将要动身之时,这审正南已然点齐了箭羽营五百人,提前上路了。
审正南这番话,更让苏凌笃定那萧元彻的阵营必定有奸细告密。
只是,审正南刻意隐瞒,苏凌也不好再问。
苏凌偷眼瞅了瞅那西城门,不由得有些恼火,暗骂道,这什么破门,怎么上升的速度比蜗牛都慢,自己拖延了这许久,这门要不细看,跟方才没有两样,仿佛停滞了一般。
可是若说停滞吧,那大闸和吊在门上的绳索仍在咔咔地运作着。
苏凌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开口问道:“第二个问题,淳庸那饭桶定然不会想出这许多计策,专等我苏凌现身,这里面定然有高人指点,苏某想来,让段星这醉鬼坐镇迷惑小爷,然后长戟卫围在城墙周围,到时一起出现伏杀我等,这样的计策该是出自审长史之手吧!”
审正南也不否认,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些许鄙夷道:“淳庸那厮,媚上欺下,投机钻营,胸无点墨,靠他想这个计策,怕是回炉另造都办不到,不错,这些计策的确是审某的手笔!”
“嗯!审长史敢作敢当,当是吾辈楷模啊!只是,苏某有一点颇不明白,眼看这长戟卫溃败,那淳庸更是命丧我赵师兄的手中,为何你不提前出来,偏偏在我们要打开西城门时,你冒了出来,就这么想给我们惊喜不成?”苏凌的神情依旧带着些许戏谑,声音也不紧不慢。
审正南冷笑一声道:“淳庸其人尸位素餐,恶名千里,我家主公早有治他死罪的决心,只是如今前方在打仗,他的位置也关键,一旦冒失,后院必将火起,所以我此次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暗自除掉这淳庸以解决主公心头之患。说到这里,苏凌啊,还要感谢你师兄赵风雨,白隼卫大都督,果真了得,一枪挑了那厮,也省了我不少的事情”
苏凌以手扶额,这才大彻大悟道:“原来如此,审长史果真好算计,这借刀杀人之计,用得好啊,一者去了你家主公的心头大患,二者这淳庸死在我们手中,你家主公的名望亦可以保全!苏某当真是佩服!佩服啊!”
苏凌话音方落,那大闸和锁链处蓦地传来一阵巨大的咔咔声响,苏凌众人皆转头看去,却见那原本龟速上抬的大门,不知为何竟加快了不少的速度,眼看已然抬起了半人多高。
再等等,用不了多久便可出去了!
苏凌忽地一阵紧张,这声响如此巨大,众人都听得到,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自己的拖延之计必定被那审正南识破了!
饶是如此,苏凌还是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从容地转过头来,看向审正南。
可是,令苏凌疑惑的是,那审正南似乎全然不关注这些,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苏凌心中顿生疑窦,这么大的声响,这城门眼看过不了多久便可通过,可是审正南为何依旧无动于衷呢?
莫非,他还留有什么后手?
可是事情紧急,容不得苏凌深思,苏凌也只得以不变应万变,再次开口道:“还有一个问题我等在行至西城门中途,忽见西城贫平民矮房区域上空,被染成了火红之色,想来是审长史去过那里,顺道放了把火吧!”
审正南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掩饰道:“不错,我确实先到了那里,没想到,你们走得挺快,我扑了个空,那便烧了那里罢,反正不过是些破旧不堪的茅草房,烧了也干净!”
苏凌闻言,眼眉一挑道:“哦?那里可不止茅草房,那里可还有几十户平民,但不知道”
审正南一挑眉毛,满不在乎道:“那些贱民,住在那些藏污纳垢之地,本就是罪过,一个不留,全部烧了,有何不妥?”
“你”苏凌眼中冒火,咬牙大怒道:“审正南!你个勾八玩意,滥杀无辜,与畜生何异?我原以为你颇有韬略,又被传刚直勇毅,没曾想也是个嗜杀残忍,罔顾性命的混账!”
苏凌初时对这审正南还是有些好印象的,毕竟沈济舟阵营中如他这般有才智,又有功夫的人,的确不多。
可是审正南这一席话,让苏凌对他的所有好感全数消失,现在苏凌已然对他满是恨意了。
审正南高坐在赤黑大宛战马之上,冷笑道:“苏凌,区区贱民,何必如此!你关心他们,不如省些力气吧,想一想,今日这里你如何活命才是正经!”
苏凌恨声道:“苏某在这渤海漫天大雨之中起誓,不杀你,凌绝不善罢甘休!”
“哈哈哈!很好!审某等你取我项上人头!”审正南哈哈狂笑。
便在这时,咔咔的连响之声不断传来,李七檀和吴率教的声音同时传来道:“诸位快看,西城门已然大开了,咱们可以闯出去了!”
苏凌、赵风雨、穆颜卿等皆同时回头,却见那西城大门一阵剧烈的颤抖轰响下,大门终于轰然大开!
苏凌大吼一声道:“诸位!杀出渤海就在此刻!准备,冲!”
再看十人九马,马嘶声声,彻马勒缰,便欲冲向城门处。
便在此时,审正南满是冰冷的声音响起道:“谁也别想动,再动万箭穿心!立时做鬼!”
话音落下,但听得一阵气势昂昂的呼喝响起“张弓——!”
数丈外的五百弓箭士皆张弓搭箭,瞄准了苏凌等人。
大雨滂沱,羽箭幽光,冷芒冽冽。
苏凌和赵风雨二马一提,挡在众人之前,大吼道:“诸位快走!苏某(赵某)断后!”
那八人如何肯走,留下他们两人独对漫天箭雨!
但见穆颜卿、温芳华、李七檀等人眼中神色坚毅,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抛下苏赵二人,独自逃生的打算。
苏凌立在马上大急,连声道:“糊涂!糊涂!你们倒是走啊!能跑一个是一个啊!”
却见审正南冷笑道:“罢了,其实还有个问题你没问,但我也免费赠与你吧!你以为这城门抬升的速度真就如此慢么?”
苏凌眉头紧蹙,沉声道:“你待怎讲!”
审正南大笑道:“实话告诉你吧,那大闸和锁链,在你们未至之时,我已命人做了手脚,所以才会如此龟速!”
原来如此!直到这时,苏凌才完全明白——怪不得这审正南丝毫对西大门抬升不在意,原来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每一步都算在了苏凌之前!
苏凌心中杀机已动,这审正南断然不能活着!
苏凌冷哼道:“只是,你的手段也太有些拙劣了,动了手脚,这大门不也要大开了么?”
“不给你们点甜头,你们如何能信呢?苏凌啊”
审正南长叹一声道:“你机关算尽,若非我审某,怕是今日你早已逃之夭夭了!不过,你信不,我一句话,这西大门怎么开的,也会怎么关闭,我保证这次关闭的更加严丝合缝,你信不!”
未等苏凌答话,但见审正南忽的扬起右手,朝着身后一招手,大喝一声道:“来呀——准备!”
苏凌和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脸上顿现紧张神色。
他们皆以为那审正南定然是要下令,顷刻间便会箭雨漫天了。
“锵锵锵——”以苏凌为首,所有人皆执兵刃在手,严阵以待。
“吱吱吱——咕碌碌——”似乎在这五百弓箭士阵营之后,竟蓦地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如重车一般压地移动的声音传出。
苏凌等人正自疑惑不解,但见箭羽营中间的兵卒缓缓朝着两旁移动,正中间闪出一条道路出来。
苏凌压刀昂首,定睛瞧看。
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厮——!”
那是什么玩意儿!
但见这自动闪出的道路之上,漫天大雨滂沱之中,一庞然大物,划破黑暗缓缓的朝着苏凌近前行来。
那咯咯吱吱的声音,随着这庞然大物缓缓靠近,也愈发的压抑和剧烈起来。
咯咯吱吱的声音,牵动着苏凌他们的每一根神经。
过了片刻,大雨之中,苏凌等人皆看清了迎着他们而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丈多高,通体镔铁银水焊就的接口,整身的粗大坚实的木质。
这东西正中处一个托槽,托槽周遭成半圆弧形,就如一张巨大的弓弦。
而这托槽之上正搭着一支硕大的巨箭。箭镞尖利,冷光夺人二目。
这巨型的东西左右被四个兵卒拉动着,缓缓前行,片刻稳稳的停在正中阵前。
接着马四名兵卒皆移动到了这庞然大物的后方,使劲的拽着什么。
“这是”苏凌心中大骇,一时叫不出这庞然大物的名字。
赵风雨的声音响起,沉郁而肃然道:“此乃破城弩机!”
“什么!”苏凌大惊失色。
直到此刻,苏凌才蓦地发觉,那破城弩机之上搭着的巨箭,箭尖正对着的便是这西城大门的大闸。
下一刻苏凌已然明白了。
这审正南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真是个疯子!
赵风雨大吼一声道:“苏凌,万万不可让那些兵卒拉动破城弩机机关,那巨箭足矣摧毁大闸,到时城门必将坠下,我等再开城门,势必登天!”
“必要阻止他们!”
“苏凌明白!”
话音一落,但见苏凌和赵风雨身化两道白色流光,自战马上直冲而起,一道弧线划破苍穹雨幕,直射向那破城弩机而去。
“破城弩机如何?劳资毁了它便是!”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8_8992/427926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