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对弈江山 > 第六百六十九章 疑心
    沧水关,丞相临时行辕。

    萧元彻倒背双手,正在厅中来回地踱着步子,眉头紧锁,面色焦急。

    一旁郭白衣在侧坐相陪,余者如丁晏、林不浪等人皆无座。

    “怎么去了这许久,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到底成不成啊,这伯宁办事越来越没个规矩了,怎么就不派人通报消息呢?”萧元彻实在有些焦急,有些生气的道。

    郭白衣叹了口气道:“主公稍安勿躁,在等些时辰罢,那蒋邺璩的性子主公不是不清楚,暗影司严刑拷打了几日,什么都没问出来,如今阿月姑娘便是有法子,想必也要大费周章的。”

    萧元彻舒了一口闷气,只得坐下来拿起一卷兵书排遣心中的烦闷,可是翻了几页,如何能看得进去,抬手将那兵书扔在了一旁。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一看!”萧元彻实在有些等不了了,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郭白衣赶紧拿起墙上挂着的大氅道:“主公慢些,外面天寒,披上些衣裳得好!”

    萧元彻刚要迈步出了大厅,便见伯宁在头前引路,身后一行人正急急地朝厅中来了。

    萧元彻心神一震,朗声道:“快近前来!”

    这些人加快了速度,来到厅中,萧元彻看去,除了伯宁和两个暗影司的人,最后跟着的是那个带着轻纱的阿月。

    “如何了那蒋邺璩可招了不成?”萧元彻急急地问道。

    “具体的情况属下不太清楚,还是让阿月姑娘说罢!”伯宁说着,朝一旁闪身。

    张芷月朝着萧元彻淡淡一福,似乎微笑着道:“幸不辱命,苏凌之毒,我已知晓,蒋邺璩已然将所有的解毒之法告知小女子了”

    萧元彻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这下苏凌可有救了!”

    说着话,他斜睨了一眼伯宁,颇有些不满道:“伯宁啊,回去好好申饬你的暗影司,那么多人还不如一个姑娘!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伯宁一怔,沉沉地抱拳点头。

    郭白衣却没有萧元彻那般激动,忽地开口道:“主公不可掉以轻心啊,之前那蒋邺璩铮铮铁骨,无论怎么拷打,他都不说一个字,如今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解毒之法说出来了?小心有诈啊!”

    一句话,使得萧元彻也不由得重又皱起了眉头,沉声道:“白衣所虑极是此事还需慎重,万一这解毒之法不对,苏凌岂不是雪上加霜么?”

    张芷月淡淡一笑,摇头道:“丞相和郭祭酒多虑了,小女子虽然医道不精,但多年跟随师父张神农,耳濡目染之下,也是颇通一些医理的我细细看过那蒋邺璩给的解毒之法,当是真的”

    见萧元彻还是有些疑虑,张芷月又道:“正好丁医官也在场,他那解毒之法,我已然抄誊在纸上了,不如让丁医官也看一看,便知真假了!”

    萧元彻点了点头,朝丁晏道:“你去看看,看仔细了要是有什么差错,你明白后果的!”

    丁晏赶紧拱手应诺,来到张芷月近前,拿过那张写着解毒之法的纸细细地看了几遍,这才点头道:“主公,丁晏可以用身家性命保证,这解毒之法不假!”

    萧元彻这才哈哈大笑道:“好!实在是想不到啊”

    他似随意地看向张芷月,笑容可掬地道:“阿月姑娘好本事竟能让那姓蒋的硬骨头拿出真正的解毒之法只是我挺好奇的,姑娘是如何说服他的”

    张芷月心中一动,随即淡淡道:“我却是没什么大本事的,这是托了丞相之福,也该着苏凌命不当绝,我不过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大义说之罢了”

    说着,不等萧元彻说话吗,张芷月忙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解毒之法已然到手,那蒋邺璩可是说过的,越快解毒越好,若再不用药,怕是苏凌撑不过明日啊!”

    萧元彻忙点了点头道:“阿月姑娘说的是!丁晏你这就陪着阿月姑娘去苏凌的住处,一切听阿月姑娘的差遣,需要什么药来解毒吗,速速备好!”

    丁晏拱手应诺。

    萧元彻又道:“外面天寒,为了赶时间,你们坐我的车辇前去”

    张芷月不卑不亢地谢过萧元彻,外面的车辇已然备好了。

    张芷月和丁晏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林不浪也跟着,萧元彻更是亲自相送。

    来到车辇前,萧元彻这才又道:“阿月姑娘啊,我有两事相托,万望姑娘切勿推辞才好!”

    张芷月忙道:“丞相严重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讲来。”

    萧元彻这才一脸郑重道:“这头一件事嘛,阿月姑娘立了如此大的功劳,我原想着好好奖赏与你,但我也清楚,你生性恬淡,随你的师父张神农,你更是投身在离忧山,我素知离忧山门徒各个淡泊名利,我如真如此,便不免俗气可是,姑娘不要赏赐也罢,但能不能暂留军中”

    张芷月闻言,便是一怔。

    萧元彻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只因此次苏凌中了毒箭,定然元气大伤,便是这毒解了,也要多日修养才能恢复我呢,除了姑娘你,其他人也信不过我的意思是,姑娘暂留,等到苏凌完全康复了再回离忧山可好?”

    张芷月心中一动,她这次前来,其实是有心事未了,原本也是要多留军中一阵的,未曾想萧元彻却先说了出来。

    但张芷月素知萧元彻生性多疑,虽心中高兴,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为难的神色。

    萧元彻又道:“也罢,我知道姑娘是觉得你是女子,留在军中多有不便,不如这样,我便让苏凌的侍卫们在苏凌的住处收拾出一间安静的房间,姑娘就住在那里,平素不必出来,也方便时刻观察苏凌的情况,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啊”

    张芷月这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小女子此次奉命离了离忧山,本就耽搁了不少时日只不过丞相既然说了,小女子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但小女子有言在先,一旦苏凌完全康复了,小女子便需离开了,到时若来不及辞别丞相,还请丞相切勿见怪才是!”

    萧元彻高兴的点了点头道:“好,那第二件事嘛”他一指身后的郭白衣道:“姑娘也知道郭祭酒平素与苏凌交好,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谊也,想必姑娘也瞧得出来,郭祭酒的身体早就老病缠身了姑娘在照看苏凌的同时,若是得闲,能否替他瞧一瞧病,用些药呢?当然不求他能完全祛除病痛,总是身体舒爽些”

    郭白衣心中感动,他没想到萧元彻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更是亲自替他求一个女娘,不由得热泪盈眶,忙拱手道:“主公啊,白衣这病,白衣心里清楚眼下要紧的事,是全力救治苏凌才是,我的病嘛,当往后放一放”

    张芷月点了点头道:“丞相放心,这是小女子应尽之劳,待苏凌醒来,我抽空替祭酒瞧病!”

    萧元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太好了姑娘快去吧苏凌若是醒来,差人速报我知,无论什么时辰我在此静候消息了!”

    张芷月又是一福,与丁晏、林不浪上了车辇,马挂銮铃响起,载着三人朝着苏凌的住处去了。

    萧元彻目送车辇离开,忽地淡淡地朝郭白衣道:“白衣,你以为如何?”

    郭白衣一怔,故作不知道:“不知主公说的是?”

    萧元彻笑道:“白衣何故跟我打哑谜呢?我问得什么,白衣当真不知么?”

    郭白衣这才笑道:“主公啊,不管如何,那阿月姑娘总是把解毒之法问了出来,苏凌也总算有救了,这不是主公想要的么?”

    萧元彻点了点头道:“白衣说的也是你这几日也跟着受累了身子骨本就不好,就回去歇着罢,苏凌那里有了消息,我派人告诉你!”

    郭白衣这才拱手与萧元彻告辞去了。

    行辕门前只剩下了萧元彻和伯宁,而此时萧元彻的神情不知为何变得捉摸不定起来。

    他淡淡的看了伯宁一眼道:“随我进来!”

    伯宁神情一肃,低头跟着萧元彻进了厅中。

    萧元彻在书案后坐下,这才沉沉道:“伯宁啊,你把阿月姑娘进了死牢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伯宁点头,将事情的经过毫无隐瞒地告诉了萧元彻。

    萧元彻眉头微皱,思忖起来,半晌无语。

    终于萧元彻沉声道:“你是说,无论是你和伯均,还是暗影司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阿月姑娘和蒋邺璩到底说了什么?”

    伯宁点头道:“是阿月姑娘只说要单独与那蒋邺璩谈话,要我们都退出去若是我们在,她就什么都不说了我等没有办法只得退了出去,属下原本想着派几个哨子暗中听一听的,但又怕被蒋邺璩发觉,只得作罢”

    萧元彻脸色阴沉,并未说话。

    “不过,属下所在之处,离着他们不是太远,隐隐约约的听到蒋邺璩似乎一直情绪都很激动,他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但却能感觉他似乎很多时候都很大声倒是这阿月姑娘,属下等一直未曾听到她的说话声”

    萧元彻点了点头道:“你觉得这阿月姑娘,可是寻常女娘?”

    伯宁想了想方道:“属下觉得,这阿月姑娘不简单”

    萧元彻眼神蓦地一眯道:“说说看”

    伯宁忙道:“其一,那暗影司死牢,乃是依托沧水关后山的一个极深的洞窟所建的,那里面终年不见天日,寒冷异常,莫说是个女娘,便是寻常男子进去也多数捱不过刺骨的冰冷,中途退走了。可是这阿月姑娘却是从始至终都一直跟着属下属下也感觉到她已然寒冷无比了,可是她心志却极其坚韧,硬是挺了过来,这份心志,已然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了”

    萧元彻深吸了一口气道:“说下去!”

    “喏!其二,寻常人见到我那暗影司死牢内的状况,阴森可怖,早就害怕了,可是那阿月姑娘却十分镇定自若,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不仅如此,她见到蒋邺璩时,也一点都不害怕,那蒋邺璩当时可是个疯狂的恶狗,随时都要伤人的可是阿月姑娘非但不怕,还要进了牢房与他说话吗,更让我们离开她说话的感觉”

    伯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敢再说。

    萧元彻斜睨了他一眼道:“大胆讲!”

    伯宁这才拱手道:“她与蒋邺璩说话的感觉,就好像给人一种,她笃定蒋邺璩定然不会伤害他,属下甚至觉得似乎她应该与蒋邺璩早些时候便认识”

    “嗯?认识?”萧元彻蓦地皱起了眉头。

    萧元彻沉吟起来,神情也越发的凝重。

    “不过,属下自忖,这阿月姑娘是离忧山的人,那里的人皆是不世出的俊杰,她有这样的气度,或许并不奇怪罢!”

    萧元彻半晌方道:“但愿是因为她是离忧山的人,才有这样的表现罢,不过若是真的被你言中,她本就与那蒋邺璩认识这事情便复杂了”

    “伯宁啊,给我好好的查一查”

    “喏!”伯宁抱拳拱手,转身去了。

    萧元彻拨弄着眼前的烛灯,神情越发的阴沉起来,不知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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