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白门摇了摇头,竟似十分诚恳的说道:“实不相瞒,仙长,我虽然觉得也应该提一些所谓的要求,但是直到此时,我也并未想好该向仙长提什么要求那就当白门什么要求都没有吧”
浮沉子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道:“老弟倒是个实诚人既然如此,这枚丹丸道爷我就收下了,不过你放心就是这份恩情的道爷我会一直记住的,等什么时候咱们有缘在见,你想到了想要什么或者想让道爷帮你什么,依然作数道爷我是个敞亮人,自然不能让你白辛苦是吧”
谭白门闻言,也笑道:“仙长果然痛快,既如此白门就不耽误仙长的要事了,白门这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谭白门朝着浮沉子打了一个稽首,转身朝前面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转身过来,看了一眼浮沉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浮沉子看出谭白门的心思,一摆手道:“还想说什么就说,不要磨磨唧唧的,莫不是已经想出来要道爷为你做些什么了么”
谭白门忙摇了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快呢只是,仙长若真要去守将府,却要一定要小心,我曾经暗中去那里踩过点的,如今守将府四周都被撼天卫所包围了,别说是人,就是连只鸟都飞不进去的”
浮沉子闻言,吃了一惊道:“那这不是没戏了么?”
谭白门朝四周警惕的看了一眼,将浮沉子拉到身边,低低道:“仙长要是信我,就按照我说的来这守将府的四周虽然都有撼天卫的人把守,但是我偷偷的看了好几次,由于最西面的守将府后墙外是一条十分狭小的背街小巷,所以能容纳的人会少上很多,而且不知何故,今夜那西墙那里,似乎比往日包围那里的撼天卫更少上很多”
浮沉子眼珠转了转,点了点头道:“行,谭白门不枉你我相识一场,你对道爷的帮忙,道爷记下了那我就直奔守将府西墙去!”
言罢,两人互相打了稽首,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自散去。
两个人离开了一阵子,整个幽暗的街巷静悄悄的,呜咽的风声单调而寒冷。
忽的风中传来声音,好像是两个人低低的低语。
一个人的声音阴鸷,仿佛没有任何的感情道:“你确定他没有怀疑你吧”
另一个人的声音带着三分惧意,七分奉承,还有一丝丝的得意道:“自然不会,大人放心他临走时还说一定会还我的人情的大人,只要暗中撤掉一些西墙那里的撼天卫,到时候,他自然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去到时候大人什么时候想要收网抓人,那还不是大人您一句话的事么?”
“那个什么丹丸,你确定可以解噬心蛊?”声音阴鸷的那个人,带着一些怀疑说道。
“那是自然,这个不敢骗您的,再说那浮沉子可是也通一些医理,我若是拿一个有毒的,岂不是当场就被他拆穿了么”
“好吧,谅你也不敢欺瞒本督领,如果一切顺利,明日这个时辰,你来这里自然有奖赏”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听得出来,这个说多谢的人,声音满是激动和高兴。
紧接着,一阵衣摆飘动的声音,似乎这对话的两个人中的一个,飘身离开了。
又等了一阵,黑暗中忽地“啪”的一声轻响,氤氲而微弱的火折子再次亮起来。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和面容。
此人一身道装,却是个年轻的道士,不是谭白门又是何人。
只是,在火折子微弱光芒之下,谭白门的脸色变得莫名的阴狠和疯狂,原本清澈而赤诚的双眼,此刻竟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嗜血。
“吃吧吃吧!那丹丸虽然不会是毒药但是却可以更加引动噬心蛊,好让中蛊之人彻底地疯狂,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去既然最后死了,那也就算解了蛊虫了哈哈哈,我可真的没有骗你们”
“终有一天,我要将你们踩在我的脚下”
“终有一天,我要将他们将他们每个人全都毁灭”
“阿爹等着儿子”
谭白门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身影越来越远,终于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看不见了
浮沉子急速朝着守将府行去,心中难以掩饰的高兴,他原本还担心,若是自己来到守将府时,被萧元彻的人发觉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这谭白门带给自己的情报是真重要的,可是帮了他的大忙了,避开人多的方位,从人少的方位潜入守将府,再加上他的一些手段,不出意外,他将吕家父女带出去,到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等到明日天亮,萧元彻发现也晚了,自己跟他们都不知道走多远了,到时候就算撼天卫亲自来追,面对茫茫的棠岭和棠山,他们也没咒念啊。
还有自己最担心的是,因为这吕邝性情大变,一心想着修仙,想着证阴阳大道,万一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了守将府,吕秋妍自然没说的,可是这吕邝,自己可没什么把握搞定,撼天卫将守将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个事情,吕邝是知道的,可就是这样,也阻挡不了他修仙的狂热,照样无视他们继续自己的修仙大业,全然不顾自己一点安危生死。
所以,自己要是就这样潜入守将府,这吕邝大概率会魔怔的不跟自己逃走的,到时候费一番口舌都是小事情,万一这吕邝真的死了心的不走,那吕邝之女吕秋妍也自然不会走的,到时候浮沉子所有的计划都将落空。
浮沉子是真怕自己费尽力气,苦口婆心地劝吕秋妍,可吕秋妍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弃他父亲而去,那就真的麻烦了。
可是,正所谓瞌睡了,有人给塞枕头啊,还是谭白门,竟然找到了解决吕邝体内噬心蛊的丹丸,这丹丸服下去,药到病除,到时候三个人自然可以顺利的逃走了。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
浮沉子甚至都开始幻想,在某个风景如画的山中,自己安心的做一个孝顺女婿,妻儿承欢的美好场面了。
这才是人生最好的事情,那一世最大的遗憾,终究在这一世成真了,这也算是一种完美的弥补吧!
自己还当什么狗屁的牛鼻子道士呢,见鬼去吧,谁爱当谁特么当去,道爷浮沉子不对!劳资胡明轩,定然不当的!
想到这里,浮沉子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心中无比畅快,竟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来了。
并不算太远的距离,加上浮沉子的身法很快,正走见,浮沉子抬头看去,发现前面大约还有二十丈的距离,影绰绰的有灯火晃动。
算了算距离和时辰,浮沉子觉得应该到了守将府了。
浮沉子不敢再往前多走了,他知道现在守将府外四周最少有五百撼天卫的眼睛在盯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仗着胆子,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利用道旁的大树做掩体,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又朝着前面挪了几丈。
这次,浮沉子看的更加清楚起来,前面的确是守将府的正门。
两座石狮子分列左右,正中是层层台阶,台阶上方黑门楼,黑匾金字:“守将府”。
那影绰绰的光芒,便是正门左右房角上挑着的两盏灯笼,在冷风吹动下,摇晃的光芒。
虽然门头十分的庄肃,但灯笼下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大门外,犹如扫了扫一般,凄冷幽清。
浮沉子心中暗叹,这里可是守将府的,若此时萧元彻还没有共拿下天门关,这里必然会十分的热闹,各种各样的人和情报传递络绎不绝,虽然吕邝大概率不会看,但是毕竟有天门关守关主将的身份,那周昶碍于面子,也会将所有的情报和军情送给他一份的。
可是如今,萧元彻占领了天门关,这个守将府,成了千人嫌,万人厌的地方,人人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跟守将府中的任何人和任何事划清界限,生怕被牵连了,丢了脑袋。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极少会雪中送炭。
浮沉子感慨摇头,低声自语道:“怕是如今这世上,急不可耐,想尽一切办法要进入守将府的人,也只有道爷我一个人了吧”
浮沉子苦笑一声,收拾心情,忽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却见此物,通体墨青色,宛如石头。正是一种叫做墨玉飞蝗石的东西。
这东西常被用来探路,故此,投石问路的典故,便由此而来。
再看浮沉子用两根手指将墨玉飞蝗石夹住,稍微一抖手,稍一用力,“嗖——”的一声,那墨玉飞蝗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刹那间飞到了守将府大门有光之处。
“啪嗒——”一声,飞蝗石应声落地。
由于四周寂静无比,所以这小小的响动,却是传的很远,异常清晰。
浮沉子做完这些,蓦地转身躲在一棵巨大树后,偷偷的窥视起来。
等了片刻,却见四周的黑暗处同时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急促,却十分整齐,急而不乱。
不过十数息,浮沉子看到,从茫茫的黑暗夜色之中,一左一右急速的跑来了两队兵卒,各穿重甲,手执长矛。
浮沉子一眼认了出来,果真是撼天卫。
这跟自己在萧元彻中军大帐外偷听的内容还有谭白门告诉他的话都对上号了。
看来,萧元彻的确将守将府围住了,以吕邝为耳,看看能不能再钓出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暗中隐藏的大鱼。
虽然,萧元彻对自己的人宣称,是给吕邝自己考虑的机会。
浮沉子如何能相信,萧元彻会有如此好心呢。
却见这两队撼天卫四下寻找了一番,什么都没有发觉,脸上都有些疑惑之意。
有一个撼天卫眼尖,发现了大门正中地上正躺着一枚看起来比较特殊的墨玉色石头,赶紧将它捡了起来,递给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百夫长的人,低低说了几句。
由于离得比较远,他们的声音也低,浮沉子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然而,过了片刻,那百夫长手中摩挲着那石头,抬头朝着门上方的石瓦看去,忽的声音高了许多,带着些许嘲笑的意思道:“张阿四,你也太过于小心了吧,这石头通体墨青色,跟门上方的石瓦一模一样的颜色,应该就是上了年月,从这石瓦上裂开掉下来的哪是什么人啊”
其余的那些撼天卫也凑了过来,看了几眼石头和门上的石瓦,也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发现石头的张阿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众人这才再次排好队形,缓缓的又隐蔽了起来。
一切被浮沉子全都看在了眼中。
不仅如此,他们说的什么,浮沉子这次可都全听到了。
浮沉子暗忖,看来,那谭白门的确没有说谎,正门外面,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声响,就招来了两队的撼天卫查看,的确守卫森严啊。
其实浮沉子之所以这样做,其实并不是对那个谭白门完全相信,毕竟浮沉子无法确定,谭白门帮助自己的目的何在。
可是这样一试,浮沉子心中对谭白门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完全消除了。
看来真的要绕到西墙那里,伺机潜入进去了。
想到这里,浮沉子又等了一阵,确定那些撼天卫已经走远隐蔽了,这才一道流光从树后激射到了暗影之中,抬头见眼前正是一座低矮的房舍,应该是天门关平民的,此时房舍灯光皆无,里面的人应该早就睡了。
浮沉子再不迟疑,一道流光跃上房顶,然后急速的趴下,以房坡为掩体,先观察了周遭的形势,这才又是一道流光,朝着西边最近的一处房舍的房顶飘身而去。
接二连三,浮沉子白色的道袍在黑夜中的好几处房顶上闪过许多道弧线,然后刹那间消失。
终于,他来到了最接近守将府西墙处的一家民房的房顶之上。
依旧是以房坡作为掩体,浮沉子屏息凝神,拢目光,居高临下朝下面看去。
一看之下,果真下面是一条极为狭窄的背街小巷,大部分是压实的土路,偶尔能看见一些或大或小不规则的青石。
浮沉子用眼睛估摸了一下,觉着这小街巷,宽不过四五丈,的确不可能容下太多人,更何况撼天卫还都是骑兵。
浮沉子觉得,谭白门的话的确是真的了,这样看来,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在帮自己。
浮沉子并未着急飘身从房顶上落下来,而是继续故技重施,从怀中摸出一枚墨玉飞蝗石,朝着那小街巷中扔了出去。
小街巷漆黑无比,几乎没有什么光线,石头扔出了有一阵子,浮沉子才听到了“啪嗒——”一声,石头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不知何处的犬吠,象征性的叫了几声,一切归于平静。
浮沉子仍旧十分耐心的半伏在房坡上,朝着漆黑的小巷观察。
既然狗叫了,那必然会有撼天卫出现,若是没有撼天卫出现,自己就不会进守将府了。
因为很简单,依照撼天卫的警惕性,连狗都交叫了,他们还不出现的话,那只能是他们故意而为之,故意装作无人看守的样子,好让人上当的。
果然,浮沉子等了片刻,却见黑暗的小巷之中,有灯笼晃动,浮沉子看去,却见有八九个重甲士兵,却并未拿长矛,只是其中两三个拿了灯笼,其余的人赤手空拳,朝着自己墨玉飞蝗石落地的方向跑了过来。
检查了一番,这一次,这八九个人连浮沉子扔的石头都未曾发觉。
这八九个人检查了一遍,凑在一起似乎议论了一番,然后其中四五个人群式提了一盏灯笼朝小巷的暗影处走去了,还剩下四个人,其中一人提着一盏灯笼,似乎并没有立即返回隐藏的意思。
浮沉子正自不解,却见这四人朝四下看了几眼,见无人发觉,这才皆靠着街巷旁的一处民舍的土墙坐了下来。
浮沉子正自疑惑,不知道这四人为何不走,难道是发现了自己,但看样子也不想啊。
却见这四个人几乎同时将戴在自己头上的盔帽摘了下来,有的用手托着,有的干脆就放在地上。
然后有一个人似乎颇为抱怨道:“咱们撼天卫可是丞相的精锐骑兵,却干起了监视的活计真的是大材小用了”
他这一说,旁边的一个人也来了兴致,点头道:“不错!不错!要我说啊,这些都应该是那些步卒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咱们撼天卫兄弟的人头上啊,战场上咱们可都是拼命去的,结果现在好不容易不打仗了,还不能好好睡一觉,在这里熬夜真的是岂有此理!”
另一个年岁看起来大一些的人,似乎比较老成,赶紧低声劝道:“小点声虽然咱们西面这里人手最少,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弟兄,可是也得小心隔墙有耳你这话要是让黄都督听了去,小心你屁股又开花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皆笑了起来。
浮沉子在房上听着,听得十分真切,暗道,看来这西墙处果真最松懈,只有十几个人谭白门的情报又一次应验了啊。
那这样就好办了,十几个人道爷倒是能做到不打草惊蛇的,自己隐藏之地,离着守将府不过隔了一个四五丈宽的小街巷,等到这几个人走了,自己一个闪身,不用换气就能潜入守将府去。
所以,浮沉子并未动地方,屏住呼吸,等着这四个人说完话离开。
可是没成想,这四个人却个个是话痨,靠在那里说起来没完没了。
浮沉子心中顿时哭笑不得,以为自己先用墨玉飞蝗石探探路,结果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几位大神,都是脱口秀的好材料。
浮沉子又等了一阵,实在是有些等不下去了。
他暗自想着,看来,还得道爷自己想办法你们既然不走,那就别走了!
想到这里,浮沉子再不迟疑,一道流光,无声无息的从房坡上落了下来。,然后迅速的闪进暗影之中。
浮沉子等了片刻,看那四人仍在扯东拉西的,没有什么异常,浮沉子这才又在怀中一摸,摸出了两个东西。
一个油纸小包,叠的整整齐齐,一个青色的空心竹管。
浮沉子小心翼翼的将那纸包打开,却见里面包着一小撮的淡白色的粉末。
浮沉子将这粉末托在嘴前,将竹管一头含在嘴里,另一头对准那粉末。
“噗——”轻轻的一吹气,那粉末顿时被他吹动,今夜有风,那粉末迅速的跟着风的走向,朝着那四人所在的方向弥漫开去。
浮沉子再次一闪身吗,躲在了暗影之中。
却说这四个撼天卫,正聊得起劲,忽的有一人道:“弟兄们,有没有闻到什么,似乎很香啊”
其他几人哈哈笑道:“怕是你想娘们儿,出现幻觉了吧”
然而,话音方落,四个人皆同时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重的香味。紧接着,“阿嚏——”“阿嚏——”
四声阿嚏响过,再看这四个人,扑通扑通,全部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浮沉子躲在暗影处又等了片刻,这才缓缓的走了出来,来到那四人倒地之处,用脚踢了踢他们,却见他们四个人呼呼睡着,根本没有一点的反应。
浮沉子这才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地低声道:“两仙坞的忘忧散果真好用,等哪天回去了,再找策慈那个老登要一点”
他又瞥了这四人一眼,嘿嘿笑道:“既然你们那么想睡觉,那就满足你们了好好睡吧,道爷可要做活了,走也!”
再看浮沉子身形一晃,一道流光,越过西墙,直射入守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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