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正在胡思乱想之时,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之音。
“轰——”的一声,声音在半空之中炸开,整个军营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凌也被震得一颤,抬头看时,却见半空处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闪,声音乍响之时,白光消失,烟雾弥漫。
苏凌心中疑惑不解,刚想开口问问一旁的刀斧手,这是什么动静。
那刀斧手倒是自觉,看着苏凌冷笑一声道:“苏凌,没见过吧,这响声唤作——追魂炮,军中杀头,跟菜市场砍头不太一样,念在大家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免人头落地之后,阴间还不知道,到时成了孤魂野鬼,所以,要放追魂炮,通知阴间小鬼来收魂魄”
苏凌这才明白,原来不是什么放烟火玩,这轰鸣之声便是追魂炮了。
“杀个人也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吧再说,我也不是要真被砍头啊”苏凌嘟嘟囔囔的说道。
闻听此言,这些军卒皆大笑起来,向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苏凌,方才说话的那个刀斧手道:“苏长史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做梦呢?还想着丞相能饶了你不成?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是,就是!”其他的刀斧手也随声附和,大笑起来。
苏凌一脸神秘,嘿嘿一笑道:“你们懂个p啊丞相这就是吓吓我罢了用不了多久,你们还的费事把我抬回去!”
这些刀斧手笑得更欢了,七嘴八舌道:“他定然是吓疯了,满嘴说胡话呢!”
最早说话的那个刀斧手冷笑道:“苏长史,岂不知三声追魂跑,人头落地上这句话么?也罢了,弟兄们,咱们就不要跟他废话了,阎王叫他三更死,没人敢留到五更咱们快点动手,以免误了时辰!”
这些刀斧手七嘴八舌地应了,但见方才说话的刀斧手方喊了一声道:“落!”
苏凌只觉着自己的身子呼悠了一下子,再看原本被他们举过头顶的自己,此时已经双脚着地,站在地上。
苏凌正疑惑不知道要干嘛时,却见左右两个刀斧手,迈步出列,一左一右,一人架了苏凌一条胳膊。
“干嘛?你们干嘛?”苏凌刚嚷嚷了一句话,却见这两个刀斧手一使劲,将苏凌架起来,双脚离地,朝着眼前这高台上架去。
“轻点,轻点疼!疼!疼!”苏凌顿时觉得自己的胳膊火辣辣的疼,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这两个刀斧手也不理他,待来到那高台正中的木墩前,方将苏凌放下。
苏凌离得近了,这才看清,那木墩通体呈现出一股十分不正常的暗红色,不仅是那木墩,木墩周围的高台木板都有些不正常的发着暗红色。
苏凌心中一动,他明白,这木墩和木墩周围呈现出的暗红色,应该是人的血染红的,看来这木墩之上,没少杀人
不过苏凌也有些疑惑,这天门关大营才没搭建几日啊,就杀人杀得木墩和木墩周围的地面都变红了?
就在苏凌疑惑不解之时,左侧那个刀斧手沉声道:“苏长史离着行刑,还有追魂炮两声,咱们接到的命令是不公开斩首,所以,周遭没有人围观这样苏长史,您掉脑袋,也掉得体面一点!”
苏凌斜着眼睨着他,没好气道:“怎么着,我还得谢谢你,死前让我顾全脸面之情喽?”
那刀斧手看起来只是壮实,比其他的那些少了不少的鲁莽,闻言,也不生气,淡淡道:“那却不必了,苏长史要谢,就谢丞相吧”
不等苏凌说话,那刀斧手又道:“苏长史,还有两声追魂炮,便要行刑了,您现在有什么遗言,可以说一说了我可以替你向主公转达”
苏凌心中又气又笑,暗道,说个大头鬼的遗言啊,不过他暗道,倒真的可以问问心中的疑惑。
于是他抬头,一本正经地问道:“哎,我说,遗言没有,能不能换成让我问一个问题啊?”
那刀斧手闻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当了这许多年的职业刀斧手,手底下也砍了不少的犯人脑袋,还头一次听到犯人有这样要求的。
苏凌见这刀斧手有些为难,又开口道:“变通一下嘛,就当我问的问题是遗言嘛兄弟,抓紧时辰,我就只能活两声炮响了”
那刀斧手,略加思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苏长史有什么问题,请问吧不过,我可不保证能答得上来!”
苏凌被五花大绑着,拱不了手,只得点点头道:“放心!这问题你指定答得上来,就是,咱们占了天门关也不过两三人日而已,这军营和断头台也是现搭的对吧”
那刀斧手点了点头,苏凌问道:“既然是现搭的断头台,可是我怎么觉着这木墩和木墩周遭的地板都浸润上了暗红色的血迹了?难不成是这两三日间,你们营中暗中杀了许多的俘虏么?”
那刀斧手闻言,心中更是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这位苏长史还关心这个问题呢。
那刀斧手这才耐着性子答道:“苏长史误会了咱们虽然都恨那些沈济舟的兵卒,但是,杀俘之事,兹事体大,没有丞相之令,各部主将也是不敢擅自杀俘的,杀俘等同于杀自己的兵卒,那可是掉头之罪的!”
“那为何”
那刀斧手又道:“虽然军营和断头台是新搭的,但这木墩和周遭的地板,其实都是旧的这是因为,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选定了某个木墩,作为最终的断头之所,那这木墩和木墩下的地板,就不能随意的更换了,若更换,除非是木墩或者地板时间长了,糟了坏了方可所以苏长史看到那些暗红色血迹是之前留下来的,不是现在杀人多留下来的”
那刀斧手看了一眼苏凌又道:“不妨告诉苏长史,这天门关的断头台自从搭好以来,还一直没开张呢,您是头一个”
苏凌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暗中杀俘,那就没什么大事情了。
便在这时,“轰——”又是一声巨大的轰响,苏凌明白,这是二声追魂炮响了。
自己可就剩最后一声追魂炮响好活了。
不过即便如此,苏凌也还是觉得萧元彻不会真就砍了自己的,这不还是在吓自己罢了。
却见方才跟自己说话的刀斧手跟对面的刀斧手一使眼色,不由分说,将苏凌朝着那木墩前使劲地推了过去,还未等苏凌反应过来,脚下就吃了他们一绊,整个人噗通一声,倒在地板上。
苏凌刚想嚷嚷,就觉得被人使劲地按着头,按在了那木墩之上,头抵在木墩上,生疼,鼻子里全是木墩上传来的血腥味道。
“这特么的干什么?不还有一声追魂炮么?你们这特么的违规操作啊!”苏凌被人按脑袋,大声的嚷嚷起来。
方才说话的那个刀斧手,咬着牙道:“不好意思了苏长史这也是规矩,二声炮响,您就必须被按在这上面得罪了!”
“不是!大哥,你们都误会了,丞相是跟我闹着玩的,你们意思意思就得了,别来真的啊!”苏凌嚷嚷道。
“玩?苏长史,您是真的多想了,我当了十余年的刀斧手了,只见过一声追魂炮响过之后,犯人被推回去的,从来没见过二声追魂炮响之后,还有最后没掉脑袋的人苏长史,别想了,死在眼前了,省点力气,别嚷嚷了啊!”
尼玛!
苏凌一翻白眼,心中暗想,拉倒,拉倒,干脆就不跟他们费口舌了,等着萧元彻将他押回去的命令就是了。
又过了片刻,“轰——”第三声追魂炮轰然响起。
却见一直跟苏凌说话的刀斧手,朝后面退了两步,蓦地将右手擎着的大刀一顺,“嗡——”的一声清鸣,苏凌只觉得眼前刀芒一闪,斜眼看去,却见这刀斧手,已然将鬼头刀举在了半空之中。
早有断头台下的刀斧手,手中捧着一坛老酒,快步跑了上来。
那举刀的刀斧手,一手仍举着鬼头刀,另一只手将递过来的酒坛酒封“啪”的一声拍掉,然后一把抓起酒坛,“吨吨吨”的饮了几口。
“噗——”的一声,他一张口,一道酒线,喷洒在鬼头刀刀身之上。
“苏长史!闭眼上路吧,您放心,咱这砍头的手法可是练过的,保证刀落头断,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言罢,那刀斧手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鬼头刀又往半空使劲一举,就要一刀斩下!
苏凌这下可是真的吓住了,心中叨念,萧元彻,郭白衣,你俩怎么还不发话,把我从断头台捞回去啊,真是要看着我掉脑袋不成?
他犹不死心,泼命大喊道:“等等!再等一等,劳资算到了,丞相已经派人过来传令不杀我了,你们不等一下,到时候你们也得死!”
那刀斧手闻言,气极反笑道:“苏长史,死了这条心吧,马上就人头落地了,还想着有人喊刀下留人呢?你又不是有什么重大的隐情,一直藏着没有禀报,现在看来,你不想死是不成了!”
重大隐情?重大隐情!
苏凌脑中飞速旋转,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举在半空,明晃晃的鬼头刀已然落了下来,自己甚至都可以感受到那鬼头刀凛冽的刀锋之意。
刚才那刀斧手说的什么意思,也就是如果有重大隐情,就可以停止执行砍头了!
苏凌心中一动,刹那间想到了,重大隐情,自己有啊!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声音都有点变了道:“劳资有重大隐情!劳资有重大隐情!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那半空中落下的鬼头刀戛然停下,行刑的刀斧手与一旁按着苏凌的刀斧手对视了一眼。
然后那行刑的刀斧手,将鬼头刀搠在一旁,看着苏凌,沉声道:“苏长史你真的有重大隐情?”
苏凌被人按着脑袋,不停地挣扎着喊道:“如假包换如假包换啊!我真有重大隐情!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刀斧手眼珠转了几下,方道:“苏长史这丑话可是要先说在前头的你要是真的有重大隐情,我可以代你去向丞相禀报,然而决定权,还是在丞相那里,丞相要让你回去重审,那你就暂时死不了,可是丞相要是不想听你那什么重大隐情,你该掉脑袋,还是得掉的除此之外,一旦真的把你带回去了,你要是瞎编乱造,根本就没有什么重大隐情的话,想要掉脑袋死,可就是奢望了,到时候,那可是凌迟处死了,苏长史,你可要想清楚啊!”
“想特么的什么清楚啊,劳资不想掉脑袋麻溜地去报丞相!快点!”苏凌想都不想的嚷嚷道。
那刀斧手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苏凌却还是这样被人倒剪双臂,按着脑袋在木墩上,等啊等啊,等的脖子都酸痛无比,呲牙咧嘴之时,忽地一阵脚步声急速由远而近的传来。
不一时,那刀斧手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苏凌眼前。
“丞相有令!丞相有令!停止行刑!将苏凌押回中军大帐!”
苏凌闻言,暗道,妈的妈我的姥姥啊,总算是没死成,这回去该如何应对,自己现在也没工夫想了,反正一条,一切以不掉脑袋为第一要务
苏凌这才嚷道:“听见没?押回去!劳资脖子都快断了!赶紧让劳资起来!”
这些刀斧手才将苏凌从地上拽起来,苏凌刚想说话,却见着些刀斧手,一个不少,向自己涌来,不由分说,又是呼悠一下子,自己又被他们横躺着抬过头顶。
方向掉转,朝着萧元彻的中军大帐而去。
中军大帐之内。
还是那些人,萧元彻还是居中而坐,旁边是郭白衣。
萧元彻的神情还是阴沉无比,郭白衣还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两侧分列着士卒,也没有换。
苏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初进大帐时,踹自己屁股的那个士卒。
只是,这次苏凌倒是真的学乖了不少,老老实实的在大帐正中一跪,头一低,等着萧元彻说话。
也不是苏凌想跪,他从来到这大晋之后,就十分的厌恶行跪礼,他的原则是能不跪就不跪,能糊弄就糊弄。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下跪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只是,今日可是没什么原则可说了,自己脑袋都要混丢了,再跟萧元彻顶头上,自己纯属找虐。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呢?
苏凌在那里跪着,等着萧元彻说话,按现在的钟表说,约莫有五分钟,那萧元彻都没有说一句话,便是连一个动作都没有。
苏凌跪的腿都有些麻了,刚有些脑袋溜号分神。
“啪——”萧元彻一拍桌子,沉声道:“苏凌!你说你有重大隐情且先放一放,我先问问你,你现在知罪么?”
苏凌心中暗道,我知个大头鬼的罪啊
可是嘴上自然不能再死鸭子嘴硬了,只能点了点头,小声嘟囔道:“小子知罪!”
“哼!你总算是知罪了,我还以为你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未等萧元彻说完,苏凌又觉得自己喉咙发痒,忍不住又嘟囔道:“就算知罪,也不能直接就脑袋搬家啊这太特么的吓人了吧”
萧元彻忍住不笑,又沉声嗔道:“我先重新问你一遍,你私自离开军营,出了天门关南关口,到底去做了什么当然,你还可以不说我可没有逼你!”
苏凌闻言,苦笑一声,小声嘟囔道:“那什么小子能干嘛啊?外面天寒地冻地,没有事,我还想回营帐烤烤火呢我那样,不能算私自离营吧,好歹也是萧何月下追韩信啊!”
苏凌嘟嘟囔囔的说着,却是让萧元彻和郭白衣听了个糊里糊涂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郭白衣这才沉声道:“苏凌,你胡乱说些什么,什么萧何,什么韩信的?他们都是谁”
“我”苏凌一怔,好家伙,把这个茬给忘了,这个时空,有个鬼的萧何月下追韩信啊。
他只得嘟嘟囔囔道:“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我是去追一个有才,前途无量的人去了这也算是为丞相招揽人才啊”
萧元彻闻言,细细一想,方道:“你出的是天门关南关口,那里是去江南最近的道路我且问你,你说的什么有才的人,是浮沉子么?你去追他了?”
苏凌嘟囔道:“算是但也不全是浮沉子那个牛鼻子现在都恨死我了,我跟他算是已经掰了,我就是知道丞相有心招揽他做事,他也不肯啊”
“那你”
未等萧元彻说完,苏凌这才朝着萧元彻近前跪爬了几步,嘿嘿笑道:“丞相,能不能让我先起来这一唠的,时辰可不会短的总跪着,跪个老寒腿的,我这一身功夫,可就废了!”
萧元彻略微想了想,也知道不能太过了,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起来吧”
苏凌闻言,赶紧蹦了起来,嘿嘿笑着。
萧元彻又瞪了他一眼,沉声道:“给他搬个小扎,让他坐了”
苏凌闻言,暗道,还行,虽然只是小扎,总比站着强
他这才一屁股坐在小扎之上,仰头朝着萧元彻一呲牙,刚想说话。
萧元彻一摆手道:“苏凌,你小子别得寸进尺啊。我现在可还没说要开释你你可还是个死囚,别想我给你松绑!”
苏凌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看来自己还得再绑一阵子。
“早晚的事算了,我也不急于一时了”苏凌嘟嘟囔囔道。
他这才又往萧元彻身旁凑了凑,途中还瞪了一眼郭白衣。
郭白衣只做未见。
“丞相您还记不记得,以前,小子手下有个小亲卫啊,与小子形影不离的小子还收了他做记名弟子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的”苏凌神秘兮兮的说道。
萧元彻眯缝着眼睛,捋着颌下胡须,想了一阵,方沉声道:“额有那么点印象,似乎是叫做秦羽的”
“对喽,丞相记性真好啊,就是他小子这次擅自离开军营,出南门,就是去追着小秦羽去了”苏凌摇头晃脑道。
“追他作甚?还有,他不是跟在你身边的么,我也纳闷,为何这许多日子以来,不见他的踪影呢?”萧元彻一脸疑惑道。
未等苏凌说话,他又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呢?若说浮沉子嘛,还勉强算是个有才之人吧这什么小秦羽的,黄口孺子而已,怎么算得了大才呢?”
苏凌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丞相呐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您稳稳坐着,听小子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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