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店是土木,有两层楼,孙岩跟着上了二楼,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屋里,里边有几个女孩,她们都在垂首站立,一个桌案后面,坐着的应该是老板,老板的旁边是一位漂亮的大姐姐。
老板岁数不大三四十多岁,不过有点少白头,皮肤也非常白,不知道是异族血统还是白化病,或者是总接触阴界白事弄得。他见孙岩被小叶带进来,说道:“你叫孙岩?多大了?”
孙岩规规矩矩答道:“是的,老板,我叫孙岩,今年十七岁了。”
老板问道:“以什么为生啊?”孙岩答道:“靠砍柴和捕鱼为生,我娘亲偶尔织布粘花。”
老板又问道:“听说孝慈里有个没爹的打柴跛子,说的是你吧?你的腿好像没事儿啊?”
孙岩说:“我前些日子偶尔到法云寺遇到惠清师太,她妙手回春,把我的脚伤治好了。”
老板说道:“哦?竟有这种事?看来你还挺有福气的。”孙岩说:“谢谢老板夸奖。”
老板道:“我姓韩,以后叫我韩掌柜吧。”孙岩说:“谢谢韩掌柜。”
韩掌柜道:“我听人说你是五音不全,怎么敢来应试挽歌歌手?”
孙岩没有太紧张,说道:“小叶姑娘已经试过,我独唱不行,但是重唱和音尚可。”
韩掌柜说:“是吗,那你来试试吧?先独唱一个我听听。”
孙岩点头,稍微酝酿了一下,开口唱到:
“独泛孤舟,随波逐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我心非鉴,兄弟难留,逢彼之怒,覆水难收。
我心非石,群小闵觏,夜不能眠,一梦难求。
月有盈亏,我心悠悠,恨不能飞,振翅遨游。”
韩掌柜听完,轻轻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女子仅仅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何掌柜道:“看来你会的不少,也不像别人说的跑调,不过你的唱功不算格外出色,在名伎如林的京城,实在是拿不出手,再唱个重声我听听吧,小叶你一起。”
小叶点头,看了一眼孙岩,耳语了一声,孙岩点点头,俩人把那天在金水河边一起唱过的歌曲,又重唱了一遍。俩人二次合作,更是珠联璧合,余音绕梁,旁边坐着的女子听了,不觉眼神发亮,听的入了迷,几个小女孩也都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是真的。
韩老板听着听着,不觉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开好久都不知道闭合,俩人唱完,他拍着桌子站起来,喝道:“好,不错,小叶眼光敏锐,终于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歌者,孙岩,你唱功不错,尤其和声的确有巧夺天工之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飞逸唱诗班的歌手,你和其他歌手一起练声学唱,一起演出,我们有专职的先生教你们发音,给你们编排舞乐,以及选排曲目,我身边的这位是娄老师,以后你就跟她学吧。”
孙岩赶忙行礼,说道:“楼老师好。”
娄老师点点头严肃的说道:“你是我第一个男学生,本来我从来不收男生,只不过小叶是我的学生,你俩又是唱和声,不得已只好也一起教你,希望你在我的跟前不得有丝毫的轻浮,并且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不得有野孩子的不卫生,知道么?”
孙云见娄老师比韩老板还严厉,吓得赶忙回答:“是,娄老师,学生记下了。”
下了楼,孙岩觉得自己的后背湿漉漉的,头上也是虚汗,小叶说:“快到后面的休息室洗把脸吧,要不然娄老师看你衣冠不整,会训斥你的。”说着领着孙岩向后走去。
孙岩问道:“小叶,娄老师平时总是这么严厉吗?为什么他的脾气这么大?”
小叶说:“娄老师以前是我们唱诗班的领唱,曾经红极一时,只是性格古怪,盛气凌人,后来年纪渐长,韩掌柜并没有抛弃她,让她当上我们社团的老师。”
孙岩问:“她和韩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俩人---”
小叶说:“别瞎想,娄老师有自己的心上人,那人也是我们社的歌手,姓闻,俩人也是唱重声的,只是后来那个男声远走高飞,娄老师到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过。”
原来是这样,孙云点点头,跟着小叶来到后院的练功房和休息室。练功房很大,里边各种乐器、编舞排演的位置都有,此刻有不少歌手、伴舞、乐手正在练功,还有不少器乐老师、声乐老师、词曲老师都在,男男女女好多人。小叶进来,大伙都没有刻意的打招呼,只是随便聊一句便各自忙碌,即便看见孙岩,大伙也都见怪不怪,知道又来了新人。孙岩因为不住在社团,因此没给他安排寝室,只在隔壁的一个声乐大教室里,给他安排一个桌案,和大家一起学习背书用的。此时大概时间还没正式上课,大家在哪的都有,练什么的都有。
孙岩刚做好,还没等熟悉环境呢,院子里有人摇铃,大概是上课的时间到了,学员们呼呼啦啦的开始回到各自的教室。孙岩一看,自己所在的教室竟然都是女生,不一会儿那个娄老师便走进来,她严厉的看了所有人一眼,开始上课。孙岩想,看来娄老师不仅因为自己是男生而严肃,她对所有的弟子都一视同仁。孙岩猜的没错,接下来娄老师在教课上一丝不苟,稍有不如意轻则训斥,重则教鞭惩罚,从此孙岩开始过上一种崭新的生活。
原来他在仰视唱诗班的时候,觉得这里的学生歌手光鲜靓丽令人羡慕,等到进来之后,才发觉这里面实际非常枯燥乏味,每天练功学习排演,时刻不敢懈怠,就怕实际应用的时候出现差错。只有真正去出场的时候,才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刻,因为那时候学员们可以看见新奇震撼的场景,可以品尝丰富美味的佳肴,可以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可以接到令人羡慕的眼神,尤其为了保证大家的状态良好,掌柜和老师们也不像对待一般生意的学徒那样对学生苛求,大伙都显得彬彬有礼,完全是贵族的优雅姿态。
虽然进来时间还短暂,不过对于孙岩而言,要比自己原来的生活充实稳定,境遇提高许多。除了固定的收入比原来多许多之外,有时候遇到阔绰的达官贵人,还会有些赏赐,这些赏赐韩老板从来不吞没,除了个别物品给到个人以外,钱财上多数是根据大伙的表现分配给大家。唯一在生活枯燥方面,孙岩也有个优势,就是他家近,晚上可以回家。此外,社团也有休息天,只要这天没有预约演出,都会给一天假,让学员们穿插自由活动,外出购物玩乐。
光阴不经意间流淌,孙岩感觉自己过的浑浑噩噩,开始的新奇以及生活改善的欣喜过后,孙岩越来越觉得这种生活好像不是自己的生活,至于为什么他说不好。休息天,他除了给家人打好一周的柴火,和准备一周的米面之外,因为不用捕鱼卖钱,余下时间,他偶尔去法云寺或其他寺院听经,尤其他会来到法云寺的古井边默默的坐一会儿,在这里他好像感觉有一些曾经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能让他空想一会儿,能让他感到心里踏实一些。
在社团里,他也是个另类的人,最大的特点不爱说话,与世无争,对谁都很客气。开始这样的时候,掌柜、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他是新来的装装样子,以后随着熟悉和放开逐渐会放开而露出本相。不过因为他不住校,别人对他没有太多的了解机会,他也是很少与别人主动沟通。后来大伙以为,孙岩可能因为技术差不敢大意,随着他的技能提高会放松,可是孙岩的名气真的逐渐响亮起来,和小叶成为飞逸唱诗班的二个台柱之一,即便这样,他也是不苟言笑。再后来大伙以为是不是被娄老师管的有点傻了,不过随着孙岩的出名,娄老师对孙岩比对小叶还好还宽容,结果孙岩依然小心谨慎,从来没有放浪形骸的时候。
一天韩掌柜、娄老师以及其他几个核心社员在二楼的办公室里正闲谈,韩掌柜突然说:“各位,你们觉得新来的孙岩最近怎么样?”
娄老师说:“我觉得挺好的,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在这里唱歌的男孩子都优秀。”她这话说完,大伙都一愣,因为这个评语别人从来没听过,大伙都知道,在娄老师的心目当中,原来的那个男生闻绍是最优秀的,不过那个男生出名之后,舍弃了娄老师舍弃了飞逸社团。因此大伙都默默的看着娄老师,各怀心事,不敢说出来。
娄老师见大伙突然沉默,抬头一看大家的眼神,一拍桌子说道:“你们瞎想什么呢,我只是就事论事,孙岩就是比别的孩子强,甚至比闻绍强百倍,有什么不对么?”
大家听了赶忙收回眼神,娄老师自从失去闻绍,心情大变,原来只是表情严肃,后来变成说话严厉,让所有人望而却步。
何掌柜说:“娄婧,别误会,我在想一个事情,为什么孙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会不会也像当初闻绍一样,翅膀硬了就会飞走呢?”众人听了有的不住点头有的随声附和。
娄婧说:“不一样,闻绍当初是好高骛远,孙岩是格格不入,一个是刻意专营,一个是心无旁骛,完全两码事。”她这么一说有人赞同,也有人露出奇妙的眼光。
何掌柜说:“虽然是两回事,不过要是孙岩离开飞逸,效果便是一回事!”众人听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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