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厉菖蒲又烧了一大锅水,倒在澡间的大木桶里,这木桶是他找村子里的老木匠打的,老人家手艺很好,木桶结实耐用,倒进热水后还会发出淡淡的木香。

    他等热水蒸腾了一会儿,浴室里起了白雾,温度也跟着上去了,这才喊江听夏先去洗澡。

    江听夏特意在箱子里选了一件衣服,神秘兮兮地抱着睡衣去了澡间。

    江听夏在木桶里泡了一会儿,抹上肥皂再洗干净,最后拿毛巾擦干身体,慢慢套上睡裙,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那道刀疤,没了手表遮挡,伤口直接显露出来。

    白天她穿的是长袖衣服,并不明显,可现在换上的睡裙是中长袖子,根本挡不住手腕,万一厉菖蒲看见了,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不如说是旧伤?可他会不会识破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听夏想着,还是别叫他看见,明天编个宽一些的手链挡着好了。

    于是出门的时候,江听夏故意拿着毛巾遮挡着手腕。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天气冷了,尤其是刚从水里出来,从澡间走到房里也有几步路,还带着水汽的皮肤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江听夏冻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穿着一件白色棉布睡裙,裙子长度只到膝盖下面一些,露出一截莹白小腿,裙子是大圆领样式,露出修长的脖子,纤细的锁骨,上面还带着几颗未擦干的水珠,顺着少女白嫩的肌肤滚落而下,留下一道浅色水痕随着她的呼吸一起浮起、下落……

    江听夏一双眼睛含羞带怯,不敢看他是什么表情,眼神转了一圈最后只轻飘飘落在厉菖蒲肩头上。

    厉菖蒲直愣愣站着,然后,皱起了眉。

    他直接拿起旁边的大衣,一把把江听夏裹住,曼妙的身体瞬间被大衣遮得严严实实。

    他有些埋怨,“这么冷,怎么不穿厚点?”

    气氛陡转而下。

    江听夏啊了一声,不甘的手指抓着厉菖蒲给她披上的衣服,尴尬解释道,“啊、我是、没想到天气变得这么快,说冷就冷了。”

    江听夏拉开两人的距离,干笑了两声,提醒道,“你去洗澡千万要记得带件厚点的衣服。”

    “真是挺冷的。”

    她走到一边,说话逐渐带着些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你穿厚点,别冻着。”

    厉菖蒲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江听夏笑得僵硬的脸瞬间松弛下来,蹲到喵喵叫的大狗面前,把它抱在怀里,抱怨道,“你说他是不是傻的啊。”

    她低声哀嚎,把因为害羞发烫的脸贴在大狗毛绒绒的肚子上,蹭了蹭,“我都这样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

    浴室里水气缭绕,除了原本的木香,还混着香皂的花香,还有种轻柔的香气,是江听夏身上的味道。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每次江听夏一靠近他,他就能闻到。

    厉菖蒲躺在浴桶里,浴室空荡,只有他一个人。

    身下是混着各种香味的洗澡水,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在他身上荡起涟漪,他只觉得浑身滚烫,闭上眼睛,嗅了嗅……

    等反应过来,腰间的水已经不再清澈,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真是流氓。

    随后起身,哗啦,大片的水花被他带起,落在地上,听得他心烦意乱。

    厉菖蒲从水缸里舀出一盆凉水,兜头而下。

    换好衣服,厉菖蒲又把浴桶从里到外认真刷洗了几遍,这才进屋。

    江听夏人整个裹在被窝里,双眼紧闭,听见有人进来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今天洗了这么久?”

    平时他十几分钟就回来了,江听夏都怀疑厉菖蒲洗澡是不是沾个水就完事。

    听见厉菖蒲答道,“嗯,我把浴桶洗了。”

    江听夏睡眼惺忪,嘴唇艳红,抱怨道,“大晚上洗什么浴桶。”

    厉菖蒲没回答,走到炕边把电灯线拉灭,在一片黑暗中,窸窸窣窣钻进了被窝,轻手轻脚拉住了炕上的帘子。

    他刚躺下,还没睡着就听见耳边一声猫叫。

    厉菖蒲立刻起身掀开被子,没想到江听夏也还清醒着,她跟着紧张起来,睡意都消散了几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问,“怎么了?”

    厉菖蒲问,“猫呢?我听见它在这儿。”

    原来是这样,江听夏放松下来,“你说大狗,它在我被窝里呢,今天跟我一起睡。”

    厉菖蒲握起了拳头,终于忍不住说,“它这个名字不好,你给它换一个。”

    他再也受不了江听夏一口一个大狗地喊,又是说大狗亲亲,又是说大狗抱抱,现在还说什么躺一个被窝里这种话……

    江听夏用手指顺着猫咪的毛,不解道,“为什么?”

    猫咪睁着像葡萄一样的眼珠,无辜的很。

    厉菖蒲闭了闭眼睛,随便扯了个理由,“不好听。”

    江听夏:“它叫这个名字多威风啊,好好的为什么要改。”

    她摸着猫咪的脑袋,“大狗,哥哥说要给你换个名字,你说好不好。”

    大狗适时喵了一声,江听夏立刻说,“你听到了,它不同意。”

    厉菖蒲:?

    江听夏:“它刚刚喵了一声,说不换名字。”

    厉菖蒲关注点却换了,“我不是它哥哥。”

    养猫是用来抓耗子的,猫和人,物种都不一样,叫什么哥哥姐姐,奇奇怪怪的。

    江听夏听他这么说,回道,“不叫哥哥,那叫叔叔吧,反正你年纪大,叫我姐姐,叫你叔叔正好。”

    帘子那边传来两声粗重的呼吸,厉菖蒲半天没有说话。

    江听夏有些慌,她开玩笑的,二十五岁风华正茂,厉菖蒲不至于为这个生气吧。

    她问,“你生气了?”

    帘子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江听夏又问了两句,“厉菖蒲,你生气了?”

    好半天,那边才传过来一句闷闷的回答,“嗯。”

    这个回答,有几分可爱是怎么回事?

    想着帘子后面那人气闷的样子,江听夏忍不住想笑,又不要命地逗弄道,“厉菖蒲,你都这把年纪了,别这么幼稚。”

    帘子刷一声被拉开,暗淡的月光隔着窗帘,照出厉菖蒲模糊的身影,他的声音带着烦躁,“你还想睡觉吗?”

    江听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悄悄拉了两下帘子,说道,“睡……睡。”

    “还是把帘子拉上吧。”

    没了这层帘子的阻挡,被厉菖蒲幽幽的眼神直视着,江听夏的小心脏突然害怕地砰砰乱跳起来。

    她立刻闭着眼睛假寐。

    很快,江听夏听见刷一声,帘子又重新被拉上。

    厉菖蒲气闷地躺回去,翻了个身,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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