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马晋宁在太元时就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虽然当时只是为了避免第三师加入临汾战场,但将部队拉到交通不便的山区搞实战演习,已经是一个成熟、可行的计划了,所以虽然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面说,但今年还是将演习的事情、提前电话汇报给了唐博祥,各种物资的调集工作、早在他回泉阳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所以马晋宁来到两个步兵旅时,部队已经整装、列队等待他训话,马晋宁将“练兵保命”那套理论简单说了一遍,就让两个旅分别出发了。
相较于步兵轻装出发,郑春燕的“摩托化旅”可就麻烦的多了,为了省油、卡车和摩托这次就不准备带到山区去了,当然,这是马晋宁的借口,为的就是将来可以在山区尽量多的拖延时间,就算刁魁义想派卡车去山区接他们,他去哪儿找那么多司机?
这可让机械化化团的官兵为难死了,他们都已经习惯用卡车运输各种装备了,虽然昨天就开始到处征用马车、牛车,即便是答应给高价、城内征集来大车还是不够用,不得不一大早派兵继续到周边乡镇征集大车。
相较于机械化团、骑兵团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是有运输物资、装备的马车,可去山区实战演习,必须给战马携带足够的大豆和草料,机械化团之所以在城内没有搞到多少大车,那是因为骑兵团长先下手为强、给骑兵团租到了足够用的大车。
马晋宁过来的时候,骑兵们正帮着辎重连的官兵将草料往大车上搬,不仅没人发牢骚、反而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原来,以前部队出动,他们总是跟在机械化团后面吃土,这回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回,让机械化团的也尝尝“马踏飞尘”的滋味。
部队将一切收拾好后,骑兵团长将部队集结起来,马晋宁把“练兵保命”理论又说了一遍,着重说骑兵团是全师唯一一支全天候快速反应部队,冬季大练兵对骑兵团很重要,对第三师一样重要,这让骑兵团官兵有了一种被重视、受期待的感受,士气高昂的出发了。
郑春燕陪同马晋宁来到机械化团,团长一脸惭愧的抱怨骑兵团抢大车,马晋宁不仅没有埋怨他,还跟他解释了一番汽油储量有限,第130军虽然属于中央军序列、但并非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除了当初刚加入中央军序列时,重庆给过一批京津地区日军的汽油,之后就再也没给过,阎锡山倒是答应给、可至今一滴没见,不让机械化团开车参加、实属无奈之举云云。
机械化团长连连表示全团官兵理解师座苦心、绝无怨言等等。
征集大车还是比较顺利的,唐博祥是要把泉阳经营成自家地盘的,对部队约束较严,第130军跟老百姓做生意、从不拖欠钱款,征用也是要给钱的,何况现在是农闲时间,只不过是要耽误机械化团出发的时间。
吃过午饭,马晋宁、郑春燕跟随机械化团一同出发了,机械化团平时基本不搞越野训练,行军速度自然赶不上两个步兵旅,所以,第一场实战演习,马晋宁就安排先到刘秀洞山区的步兵旅假扮解放军,让他们自由发挥,战术目的只有一个,堵截欲穿越山区向北的郑春燕旅。
部队扎好宿营地,马晋宁与郑春燕一个帐篷,他连着两晚都没睡了,虽然时间还早,他决定现在就吃晚饭,喝两杯小酒、顺带把那件事儿跟郑春燕说了。
郑春燕看出马晋宁有话要说,卫兵把酒菜送过来后,他就让卫兵到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准靠近,马晋宁也没绕弯子,一杯酒下肚、就把事情跟郑春燕说了,他这次没有一口答应,而是先给两人斟满酒,看了马晋宁一眼、然后自己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盯着马晋宁问道:
“师座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
“咱就不说迟性奇是有资格跟我争这个旅长的,不论是资历、人望、甚至是与您的关系,可他居然甘愿以卫兵队长的身份,带着特战小组追随您。
除了那边的人……反正国民党这边不会有这种人。
咱就说这一年多来,迟性奇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论跟谁、当然我说的都不算外人,都是咱们老三团的,他不论跟谁说起共军…他都不让我们说略带贬义的“共军”这个词,他说解放军不是哪个政党的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是让百姓翻身做主的正义之师。
咱们老三团没有出卖自己人的,所以他的这些言论其他人不会知道。
但是。
他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激进了?
迟性奇以前可从来不信什么主义、什么政党的。”
“就这、你就说我没把你当自己人?”
“借枪给那个任道远,抗战期间您就让我做过,那时咱们自己没法跟小日本明刀明枪的干,借八路军的手打击小日本、还能说是借刀杀人。
现在我们可是对手,任道远那个团就在原晋中军区范围内活动,他们唯一的对手就是我们第130军,他打谁、都是在打咱们的部队!
师座,您就给我交个底儿吧,不论如何,我郑春燕都是您的兵,保证指哪儿打哪儿,但……我总不能总是糊里糊涂的吧?”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您抗战期间就是这个吧?”郑春燕用手比了一个“八”字、然后轻声说道。
“你怎么还没喝就说醉话了?”
“师座,您真要一直瞒着我?
刚开始我不知道您怎么突然就对大汖温泉感兴趣了,直到我知道了日军细菌战研究所在旧街煤矿,直到您让我把机枪借给八路军,直到我知道了八路军袭击研究所教授,直到我们在狮脑山袭杀大隅良津失败,直到大隅良津离开泉阳前、您的所作所为……”
“我可是军统泉阳站的副站长。”
“军统?
我又不是不了解魏世忠,不是不知道他刚光复就在太元搞五子登科!
国民党是不可能向您在抗战期间那么做、做的那么多的。
我说这些就是不想再猜了,您跟我交个实底儿,我保证您让我去哪儿、我绝对不会走岔,你让我打谁、我的枪绝对不会打偏。”
“国民党一样有张自忠、王铭章、戴安澜这样以身殉国的高级将领。”
“我不否认他们都是民族英雄,但我说的是您!”
“你今天怎么就一口咬定我是共产党了呢?
借几条枪给解放军而已,人家前两次帮我们扒铁路,虽然他们的目的是阻止我们增援运城,但事实上将咱们拦在运城战场外面,运城战役的惨烈、你也听说了吧?
所以,不要说是借,就是送给他们、也不过是聊表谢意而已。”
“师座,我知道您对直肠子的迟性奇更信任一些,认为我有点儿文化、爱卖弄小聪明,怕我是在套您的话。
阎长官留用日本军队,肯定不是针对我们第130军的、这个没错吧?
可您仅仅是发现了一点点儿可疑之处,就穷追不舍、最后查明了真相,报纸上刊登的那些证据,真正有图有真相的也就是刘秀洞山区那万余日军了吧?
您别跟我说、那些情报不是您提供的。
这些话一直憋在我心里、谁也不敢说,今天我就给您亮明一个态度,我对国共双方都没感情,不论未来如何、我只认师座。”郑春燕第一次这么直率的跟马晋宁说话,他希望马晋宁能接纳他。
郑春燕与迟性奇确实不一样,他是有自己的思想的,身为旅长、他能得到的信息远比常人多,国民党从发动内战时的气势汹汹,现在整个国内战场上、国民党已经从主动变为被动的左支右绌,郑春燕认定国民党大势已去,那么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及时转向就显得很迫切了。
以前郑春燕不跟马晋宁挑明这些,就是为了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因为国内战场形势不明朗,现在,解放军已经在晋省进行反攻了,再不向马晋宁亮明心迹,将来就无法获得更好的对待了,毕竟,打入国军的解放军、与临阵起义的国民党军,那能完全一样么?
郑春燕一直凝望着马晋宁,马晋宁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不过郑春燕说愿意追随自己,这个马晋宁还是相信的,况且他本质不错、也没有欺男霸女的劣迹,马晋宁想了一小会儿后说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抗战时不跟你托底、那是保护你,万一我暴露了、你也不会受牵连,好不容易赶走了日本人,原本想重整旧山河,特么的蒋介石、国民党又悍然发动了内战。
我没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不单单是为了保护你,同时也是不愿让你在二选一中为难。
你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那我就表明我的态度,我们这个国家苦难深重,早日结束内战,让人民休养生息才是中华民族涅槃重生的唯一机会,我愿意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为尽早结束内战而战。
你呢?”
“我愿意!我将始终追随师座!我现在是不是就算入伙了?”
“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愿意为人民而战。
但是。
你这件事情我还要汇报给组织上,等待组织上对你进行考察后,认为你符合组织上的要求时,才会批准你加入组织。”
“我敬您一杯,你可要给兄弟我多多美言几句呀!”
“我会如实向组织上汇报的,我绝对不会有一个字欺骗组织,我会实事求是的写报告,你……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劣迹么?”
“没有!
绝对没有!
师座,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那不就完了么,身正不怕影斜,来、干杯。”
“干!”
两人又喝了几杯就吃饭了,马晋宁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了,不一会就鼾声大起了。
天黑后。
郑春燕派出三路骑兵斥候,趁着夜色前往刘秀洞山区进行秘密侦查,为了防止步兵旅留的有便衣斥候,郑春燕让他们假装向南折返泉阳,然后在半路折向东北方向。
郑春燕准备在实战演习中、好好露一手,算是给解放军交个“投名状”,一支敢打能胜的部队、才能真正得到重视、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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