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淮林从天黑开始就显得有些焦躁,他知道“回家计划”即将在今夜开始,但他对马晋宁既要在完成“送兵回家”的同时,又想让第三师不伤元气、还要让部队能顺利执行一箭双雕计划的最后行动,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行动,他总觉得太冒险。
“滴滴滴……”
清脆的电报呼叫声传来,唐淮林急忙抓起耳机,听出这是郑春燕旅的紧急呼叫,他拿起铅笔快速记录电文,这次用的是第130军密码,所以唐淮林用密码译出电文后,抄了一个副本交给唐博祥的值班副官,然后就匆忙给马晋宁打电话。
“师座!共军突然包围了第三师!……电文里没说有多少共军,只说榆树坪四周都有枪声,郑旅长已经亲自前往该旅战斗最激烈的南部警戒阵地了……好好好,张参谋好像也去向军座汇报了。”唐淮林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马晋宁赶到唐博祥家紧邻的一座小院时,唐博祥已经来到电报室了,他的电报员、唐淮林都在呼叫参谋长、两位步兵旅长,但他们一直没有应答,马晋宁让唐淮林试着联络一下郑春燕,看他能不能掌握整个战场的情况。
电报是郑春燕的参谋长回复的,首先说该旅将解放军挡在了他们的警戒阵地外面,现在三面的警戒阵地都已得到加强,他们有信心将解放军挡住,但榆树坪西面情况似乎不妙,那边的枪炮声明显比东面密集。
“快!让郑春燕马上在他们的宿营地西面构筑一道临时阵地,必要时让步兵旅撤到他的环形防御圈内,坚守待援。”马晋宁朝唐淮林说完,转身看向唐博祥说道:
“军座,我们还是中了共军围点打援的诡计,他们肯定知道没法一口吃掉第三师,所以采用夜袭的方式,而且还是在我军进入平原地带、戒心不如在山区时那么强的时机,这是八路军最擅长的夜战、袭扰战。
虽然共军很可能趁着夜色占些便宜、天亮后就会遁去,但也不得不做最坏打算,您把城外的二师一旅二团交给我,我现在就赶往榆树坪。
一旦联系上参谋长和两位步兵旅长,让他或就地结成环形防御阵地,或撤到郑旅长宿营地,坚守待援,我带领援军在天亮后就能赶到。”
“来得及么?”唐博祥看着墙上挂的地图问道。
“二团集结起来、分发弹药,最少也得一个小时,我现在命令汽车团立即开到寿洋来,他们赶到的时候、二团应该也可以出发了,这样我们差不多天亮不久就能赶到榆树坪,要是共军还没撤,我就里外夹击、打败这支共军。”马晋宁答道。
唐博祥没有马上答应,直到联系上第三师参谋长,得知部队目前都撤到了郑春燕旅的环形防线内,四个方向上的防御力量都已经得到加强,固守待援没有问题,唐博祥才同意了马晋宁建议,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马晋宁之所以一定要连夜赶去增援榆树坪,是害怕参谋长对解放军的包围圈进行试探性反击、寻找突围方向,得到援军连夜增援的消息后,一向行事稳重的参谋长,应该就不会冒险突围了,这样,解放军兵力虚弱的真实情况就不会暴露。
这样做的目的与让一个团的兵力“回家”、同样重要,可以让唐博祥、阎锡山都猜不出五台纵队的真实实力,对他们未来佯攻太元时,更好的迷惑国民党军,有着一定的帮助,毕竟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马晋宁的判断没有错,参谋长由于担心两位步兵旅长会不听自己的命令,正犹豫派哪个步兵旅去反击解放军的时候,接到了唐博祥的让他保存实力、固守待援的电报,他马上轻松了下来,开始部署加强四个方向上的防御力量。
刘公良亲自陪马晋宁来到城外的二团营区,全团紧急集合,二团属于守备部队,根本没有进行过这种紧急集合的训练,全团乱成了一锅粥,刘公良气急败坏的呵斥二团团长。
直到汽车团赶到寿洋半个多小时后,部队才离开了寿洋。
1948年2月12日,正月初三天亮前。
响彻了整夜的枪声在黎明前的暗夜中,戛然而止,王参谋带领佯攻的一个营撤离了榆树坪,此时是最黑的一段时间,虽然参谋长也知道解放军在这个时间撤退,肯定是兵力不足,害怕天亮后第三师进行反击,但他不敢派兵出击、害怕解放军有埋伏。
王参谋带领一个营的解放军朝大汖温泉赶去,他们要从那里进入山区,绕道返回解放区。
八时二十分。
马晋宁带领汽车团在天亮一个小时后,赶到了榆树坪。
参谋长满脸惭愧的汇报说,昨夜解放军的夜袭,全师有一团又一营的部队失踪,估计是让解放军给俘虏了,这让马晋宁有些不解。
原来,战斗打响后,一部分紧邻“回家部队”的部队,原本已经逃出营地,见他们都还窝在营房没走,也许是害怕被流弹所伤,干脆也回到营房里就地卧倒,全都当了解放军的俘虏,这部分有一个多营的官兵。
除了人员损失,物资、器材、武器弹药也损失了一部分,不过由于当天骑兵团要给全师布置营区、准备晚饭,所以昨天全师运输辎重的马车、全都是跟随郑春燕所率骑兵团一同行军的,解放军也没有放火烧帐篷,总体损失、还算能够承受。
马晋宁在会上训斥了两位步兵旅长一通,因为郑春燕旅虽然耗费了很多弹药,可不仅没被解放军攻破警戒阵地,步兵旅还是躲进该旅防御圈,才避免了部队溃散的可能。
马晋宁说解放军撤走的时间并不长,他要亲率郑春燕旅追击解放军,参谋长劝他不要冒进,因为解放军刚打了一场胜仗、士气正旺,再加上昨夜天太黑,现在只知道发动夜袭的是解放军五台纵队,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力。
马晋宁一副急于报复解放军的样子,根本不听参谋长的劝,坚称“如不剿灭这股共军,晋中专区北部将再无宁日”,命令两位步兵旅长立即整队,一旦郑春燕旅拦住了撤退的解放军,他们必须急行军赶过去夹击解放军。
马晋宁依旧让参谋长统一指挥两个步兵旅,并将二师一旅二团也交给他带领,然后就让郑春燕整军出发。
就在部队出发前,“负伤”的田营长带着分属不同部队的二三百人、带着武器回来了,马晋宁着实夸奖了他一番,晋升其为副团长,依旧兼任营长,答应春节后给、他们补足部队缺额。
马晋宁正准备出发,参谋长赶了过来,将唐博祥的回电递给马晋宁,上面只有四个字:
穷寇莫追。
马晋宁将电报递还给参谋长,说了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然后就坐上卡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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