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蔡是夜黑才归家的。

    人刚沾屋,还没喝上一口水,孙红梅就将今日的所受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抽抽噎噎的,惊的房里熟睡的周青青,“啊|”的一声,坐直身来。

    苏蔡端碗的手一颤,蹙眉放下手中碗,快走两步撩开帘子进了里屋。

    周青青一见老伴,老泪纵横,“死老头儿,你还知道回来,再迟些,老婆子我都要给那群白眼狼欺负死了。”

    “呜呜呜…”

    “没良心的贱东西,害的老婆子我跌…跌……呜呜呜……”

    真是没脸说了。

    周青青双手紧揣成拳,砰砰砰的往被褥上捶,好似每一拳都打落在那群白眼狼身上,恨不能把那一身贱骨碾碎。

    双眼眯成缝的苏蔡在昏暗的烛火下,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色。

    粗粝的声音微沉道:“看来这个祸害,留不得了。”

    天刚微亮,鸡鸣声准时奏乐。

    苏槿睁眼先是看了眼三位数的积分,算着时间,还剩不到九天,看来这两日得加点料才行。

    她仰头望着漏光的屋顶。

    想想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有二十一天,不禁感叹,时间可过的真快。

    复盘这段时日的付出与收获,她是满意的,所谓富贵险中求,这都是她应得的。

    苏槿理了理思绪,伸展着了下双臂,掀被下了床,蜷缩在软窝里的狗蛋,耳朵一动,脑袋一昂,小短腿吧嗒吧嗒的就跑到苏槿脚边,小脑袋不停地往上蹭。

    苏槿翻身揪住它的脖子,将它拎进怀里,顺了顺毛,“这么积极,那就陪我去割韭菜吧。”

    小东西还真就应了那句‘命贱好养活’,稍稍上点心,就缓过来了。

    毛团似的小脑袋往苏槿怀里拱了拱,嘴里哼哼唧唧的。

    苏槿全当它同意了,搂着鸡蛋就往后坡去了,应是初晨,绿叶上挂了不少露珠,等再回到院时,黑灰的裤腿湿了近半。

    一袭微风拂过,苏槿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这三月春不比后世,冷的很,也就是这恍神的片刻,听雪脖颈一伸,长舌一卷,轻轻的就带走了大口鲜嫩的韭菜叶。

    还真是……有够鸡贼的。

    苏槿汗颜,嘣了下它的脑门,道:“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听雪脑袋一仰,一副我不听,我任性的死样,看的苏槿真想撅它两下,犟种,欠的真是,偏隔壁牛兄还睁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直盯着背篓挪不开眼,望眼欲穿,迫切的想要来上一口。

    还真就是,没法说…

    苏槿轻拍了下鸡蛋的脑瓜子,“好狗狗,你可不能学他俩。”

    然而,话音刚落,听雪双耳一扇,咀嚼的韭菜噗的一下,吐了个全,若非苏槿闪的快,差点就又给祸祸到了。

    也就在这时,院外来人了。

    身着灰袍的李二叔敲门道:“瑾丫头在家吗?”

    苏槿撂下背篓,开门就见李二叔带着做好的新衣,藕荷的花色,袖间绣有扁竹兰, 针脚缜密,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李二叔挠了挠头道:“原是你婶子来送的,昨夜贪了些凉,今早犯起了头痛,叔我顺道就给送来了。”

    听这意思,衣服应是昨夜挑灯赶出来的,苏槿接过衣服,关心道:“有让卫爷爷去看过吗?”

    “老毛病了,躺躺也就好了。”

    李二叔接着道:“不过,丫头你放心,不耽搁今儿的事。”

    苏槿哪看不懂,周婶这是怕丢了活,头痛脑热啥的,熬熬也就过去了,毕竟这世道,赚钱的营生可不好找。

    但她却不能这么做的。

    “铁打的身体也不兴这么使,叔你让婶子安心歇天,活我明儿给她留着,不急。”

    “行,回去我跟她说说。”

    随即,李二叔又提了借牛犁田的事,苏槿笑着应声后,转身进院就牵出自家黄牛。

    小黄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胃里积攒的口粮。

    李二叔一见身体倍儿棒的黄牛,就没忍住,夸道:“这牛可真拽实。”一看,就不比铁柱家的差。

    生怕黄牛撒丫子跑没影,缰绳在李二叔掌心里足足绕了两圈,跃跃欲试的心尽显眼底。

    苏槿懂,男人嘛,无异于岁数,新奇的事总是能轻易挑起他们的好奇。

    送走李叔后,苏槿摊上几张鸡蛋韭菜饼,就叫着赖床的两人用早饭了。

    苏念顶着浑身的酸痛,懒懒散散的从温柔床上拔了起来,一脸懵的往嘴里塞着饼子,眼底的呆然就快溢出来。

    踩了小半日的木槁,大腿根酸的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喝尽碗底白粥的苏槿,放碗道:“快点吃,等会跟着打地基去。”

    “啥!”

    打地基!!!

    光听着,这活就累人,苏念梗着脖颈道:“不是叫了人吗?”哪还用得着他去呀。

    “不出力也成。”

    苏槿语调肃然道:“那茅屋你就留着,好好住,够你折腾了。”

    苏念:说来说去,不出力就不给住呗。

    行!

    苏念迷糊的精神一醒,指向闷声吃饭的苏漾道:“那他呢?”

    “狗蛋留下守家。”

    不说五岁的狗蛋力小不扛事,就论地窖堆满的粮食,以及那埋藏在地窖砖下的一百八十多两,这家就不能缺人。

    苏漾抛食的动作一顿,但转念一想,又继续喝粥吃饼,倒是苏念不满的嘴碎了声,“何着就紧着我一人欺。”

    对于这碎嘴的鬼抱怨,苏槿懒得跟他鬼扯。

    天边斜边的太阳彻底露出了面,她腾出背篓来,装了近半篓的米面肉菜,最后叠了一口大铁锅,才算齐活,妥帖。

    定好时辰的王强等人也陆续到了。

    苏槿点好人数,便直奔村口的甜水地。

    以草木灰为墨,很快在近两亩的地界上,绘出清晰的轮廓。

    是苏槿构思的简略版四合院。

    因着是村户,没那么多大讲究,在放完鞭炮后,随着王强嗓门一吼,破土,开基!

    然而,一锄下地,王强懵了!

    “这是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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