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某种程度上老鼠进化的堪称完美,无论是自身的繁衍力还是对各种自然环境的适应力皆是无比强悍。
居所无处不在,田间、地头、高楼大厦、林间小屋、别墅别院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们找不到、住不了的地儿,就看眼前这幢美轮美奂的不似凡间之物的院子不也有它们的进出口。
洞口不大,洞门是圆拱门,和杰瑞的家门很像,高不过五厘米,宽约三厘米,老鼠通过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毛苗怎么通过去,难不成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还会变小的法术。
那必然是不会变小术,但她会影之分身术。
小孔成像法有听说过吧,人站在太阳光下对着一个小孔(洞口),墙内相对位置的墙面上就会出现相同的人影,影子就进到这座院子里了(你是不是忘了一个大前提,院子里面必须是全黑的状态影子才能成功投射进去)。
呃…请问一下,你影子进了院子跟你人进了有何关系?
你是能给你的影子安上双眼代你看世界,还是你能给影子装上双耳代你听八方?原地让你无痛拥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能力。
毛苗指定是都不能拥有,但是她觉得她的影子属于她的一部分,影子进去了就代表她也进去了,高门槛和无形的墙只拦得住她的肉身拦不住她的影子。
无语,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此刻神与无语同在。
老鼠洞以眼前的情况来说毛苗是没法突破了,不会法术的普通人类还是继续找其他适合普通人类的、能以正常方式进去的地方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毛苗走得脚底的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脚茧生生厚了一寸,走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走到宅子的一个侧门。
门是普通的土褐色木头门,和毛苗在古装剧里见到的院门是一样的,随处可见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门。
总算是没有像之前见到的玄色大门那样,巍峨高耸的门扇以及高不可攀的门槛,无形的墙也在侧门左右两侧断开,独独在侧门那里无形的墙消失不见。
没有无形的墙阻隔,毛苗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走到门口。
门没有上锁,随手一推门扇向两边散去大大敞开,双脚并拢小腿微曲轻盈一跳门槛被跨过。
“诶嘿,进来了。”
让本小姐瞧瞧你的真面目。
“嗯?怎么全是白雾?啥也看不见。”毛苗一进院子就被一团白雾围住,左走右走都走不出,困在白雾绕起的方寸之地。
毛苗是‘大意失荆州’的典型,她想也不想就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忘了前面大门的防备多么森严,侧门就轻易的让人闯进来不设防范措施吗?
既然门没上锁,说明里面设有其的他陷阱,专门等着来的人去踩。
这不毛苗个傻大妞就一脚中的地踩上去了,成功落入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无论是跑还是跳、前后空翻甚至是滚……毛苗尝试了各种方式也逃脱不出去。
困在白雾里的毛苗心越来越慌,笼罩着自己的不是团团可视的白雾而是片片未知的恐惧,面对恐惧身体下意识做出呐喊的反应,“喂,有人吗?有人在吗?”
“来个人救命啊,救救我呀。”呐喊声一声比一声大,希望声波能突破白雾的重围替自己找来解救自己的人。
不过希望注定落空,白雾如同一个巨大的真空装置,不仅困住毛苗的身体,她的声音也是牢牢封锁在其中,无法传出丝毫的讯息。
跑到跑不动,喊到喊不出,深陷绝望的毛苗身心俱疲,挣扎不动了,就这样吧,人生本无望,只要肯放弃。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累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先睡上一觉再说吧。
枢暨要是在的话高低得要吐槽一句——“我看天地都不大,是你的心才大,这种情况也能睡得着觉。”
说到枢暨,对了,枢暨呢?
枢暨和佘歙在一起,他俩正忙着唇枪舌战的对骂。
骂了这么久也该中场休休息一下了吧。
两人确实是休息了,不过嘴休息了眼睛没休息,你瞪我瞪你有来有往。
幼稚,两个幼稚鬼,不愧是臭味相投的好朋友,一样的幼稚。
趁着两人休战的间隙,佘歙的神侍佘傒,她将他们瞬移到佘歙的府邸里。
换一个地方,离开人间管控范围更方便两人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出招,我看你去了凡界神物变凡物,是不是武力值也变凡了。”佘歙挑衅发言加一。
枢暨坐着不为所动,手在耳边挥扇几下,如同扇走耳边的苍蝇一般扇走佘歙的话音,视对方为无物。
无视,居然敢无视我,佘歙挑衅发言再加一,“你怕不是被我说中了,真的被收走神力才不敢和我比试,也是,没有神力的凡物怎是我们这些神仙的对手呢,仙不可伤凡间的凡物,本仙就不同你一个凡物计较,坏了仙界规矩……”
“聒噪。”相处时间够长,长到足以了解对方的一切,当然包括一切好的、坏的事,枢暨知道佘歙的致命弱点,打蛇打七寸,没有神力枢暨也能直接命中佘歙的要害,院子瞬间安静。
刚进院子注意力在枢暨和佘歙身上的佘傒还没发现异常,院子安静的下一秒她就发现一丝人类的气息,那人在留下的法器白祸(那团白雾的名字)里。
人类,怎么会有人类?
哦!佘傒想起来了,枢暨一起来店里的那个人类女孩,瞬移的时候把她也捎上了,但她为什么会被白祸困住?
“啊!想起来了。”大门设有符咒,整个院子设有结界保护,没有主人的邀请人类会被挡在门外进不来。
“大门进不来还能找到小门进来,这人类小孩儿挺会找门的。”佘傒感慨到,“人类都能轻易找到漏洞,要给佘歙仙君说一说,别整天沉迷于在凡间玩酒店经营的游戏了,有时间该要用来修炼神法加强院子的结界。”一边想一边将白祸收到袖中。
佘傒踱步走到枢暨跟前,取出袖中白祸,置于枢暨正捏住佘歙七寸处的手,“枢暨仙君,佘傒有事禀报。”
“何事?”甩开手中的佘歙,接住佘傒递来的白祸。
佘傒手指着白祸,“您看。”
枢暨目光跟随佘傒手指移动到手心里的白祸上,“白祸而已,一团白雾有何可看?”
“您再看。”佘傒对着白祸吹出一口气,白祸重回佘傒衣袖,枢暨掌心浓雾散去,一个沉睡的人出现。
“毛苗?”丝毫没被外界的种种响动影响,身体缩小的毛苗躺在枢暨掌心睡得香着呢,不时还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这也能睡得着?真是心比天地还大。”枢暨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对于安然沉睡的毛苗佘傒与枢暨有同款不解,“是的,枢暨仙君您的人类小友,佘傒在白祸里发现她的。”
“她怎么会在白祸里?不是把她放在你们的饭店里了吗?是你,还是佘歙,把人给提溜来干什么?”看一眼面前的佘傒,再看一眼树底下趴着的佘歙。
佘傒急忙为自家主人澄清,“不是不是不是佘歙仙君,是佘傒,是佘傒在转移你们的时候不小心把她一起转移过来了。人类本来是进不来我们的府邸,不知道您的这位人类小友怎么找到府邸结界的薄弱口进来了,然后被放置在后门的白祸给困住。”
“哦。”枢暨看着手心的毛苗,心想,果然是傻人有傻福,仙宅也能给她个傻妞稀里糊涂的闯进来。
树底下缓过来的佘歙凑过来,“就让她一直睡着?这样睡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要我给弄醒,陪我们几个说说话,解解闷儿呗。”
“你很无聊?没被打够。那我们再来比试几个回合。”说着枢暨的手就往佘歙的七寸伸。
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错误犯一次就够了,神也是,佘歙这次反应飞快,躲过枢暨下的致命黑手,甚至还成功反攻回去,击中枢暨的命门。
一击直接将枢暨击回兽形,手没了原本躺在手里的毛苗自然滚到地上去了。
枢暨显出他本体,一只通体白色、圆润的小白鼠。肚子圆滚滚的,眼睛也是圆溜溜的,黑黑的大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只要是不怕老鼠的人走过看到都得回过头夸奖一句——好可爱。
佘歙这厮下死手,“你既然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枢暨咬牙切齿地说道,大眼睛凶狠地瞪着佘歙,本来是在发威,但配着他的水汪汪的大眼睛、q弹的小肚皮,气鼓鼓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力反而是能把人萌化的可爱。
看起来可爱归可爱,攻击力满格,奋力一击佘歙也被打回原形。
一条大青蛇。通体碧绿,绿的发亮。
毛苗被摔醒了,醒来看到的一左一右的一只白鼠一条青蛇。
这是?
才出鼠窝,又入蛇穴。
不不不,也有可能是蛇鼠一窝。
蛇鼠一窝一词勾起毛苗很久以前和最好的朋友鱼其在高中时语文课后的一次聊天。
“大其,你说蛇鼠一窝这个词是不是奇怪得很,它们之间自相矛盾,蛇明明是老鼠的天敌,它怎么可能住到一个窝里去,老鼠不怕它会被蛇吃掉吗?明晃晃的口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蛇就不会生出一口将其吞掉的想法吗?”毛苗想不通,根本想不通,问号满脑瓜子里飞。
鱼其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令人想不通的,“你去纠结它干什么,你想想,这个词的意思本来就是用来形容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看啊,从生物链的角度来说大家都知道蛇是老鼠的天敌,它们是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但是我们现在不从生物链的角度来看问题,我们从社会学的角度出发,从人性的多样性来看问题,蛇鼠就类比为警匪之间的关系,两者之间势如水火,警察是匪徒的天敌。
可是我们想不到的是有些警也会和匪勾结在一起,警从他的天敌化身为他的保护伞,那蛇和鼠在一窝说的不就是以上出现的那种情况吗。”
带着眼镜掀锅盖——毛苗恍然大悟,是啊,蛇鼠生活在一起的可能就如同警匪打成一片一般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荒唐到令人发笑的程度。
鱼其想到她爸爸在家给她说过的话,装成她爸爸故作老成地样子给毛苗模仿一遍:“你知道我爸爸怎么说的,他说,‘其其在我们短暂的一生中你会见到比你全身的血管每一根展开来加在一起还要多的长度的怪人怪事,年轻时的少见多怪很正常,随着我们岁数越大就越见怪不怪。’小苗你觉得我爸爸说的对不对?”
“哼,大其,你爸爸说的不对,我才不会见怪不怪,那样的话说明我已经被那些怪人同化,我恐怕也是怪人中的一员,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的怪人,我要出淤泥而不染,鱼大其,你也是,我们都不会被淤泥染。”毛苗可不像鱼其那样淡定自若。
“嘿嘿,我肯定是和小苗你站在同一阵线上的。”鱼其亲热地挽着毛苗的手。
毛苗不认同鱼其爸爸的话,回家给自己爸爸说了不认同鱼其爸爸的观点。
毛苗爸爸没有多说,温柔地摸摸毛苗的头,“苗苗你还小,太年轻,时间会让你明白一切,岁月会磨平你的棱角。”
“不会。绝对不会!”毛苗气呼呼的,不服气,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也是认同鱼其爸爸的观点。
小猫咪炸毛了,毛苗爸爸顺毛哄哄她,“行行行,爸爸说的不对,我们苗苗说不会就是不会。”心里想的确是,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苗苗时间会告诉我们你想知道的答案。”在一旁算账的毛苗妈妈说出了毛苗爸爸心中所想的话。
“还‘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呢,妈妈你也真是的,你怎么和爸爸一样神神叨叨的,帮着他说话,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没有第二个答案哦。”爸爸妈妈都这样,毛苗更生气了,嘴撅的能挂个油壶在上面。
毛苗妈妈看毛苗生气的小模样乐得很,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冒出来两根,“行行行,我们苗苗说的不会就不会。”
“毛小苗!”
“苗苗。”
“苗苗。”
毛苗仿佛听到爸爸妈妈和鱼其的呼喊。
好想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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