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有祜回到王府后,逐渐冷静下来。
庄氏享国数千载,历经分封削国,现存直系血裔数以万计,先帝嫡子却仅有昭德皇帝与他二人,现他皇兄弃国而去,他承继帝位的法理性无人质疑。
虽说大义在手,但其中小节却也不得不防。毕竟,若有人将昭德皇帝之死转嫁于他,想要澄清此中缘由,也是件麻烦事。
思量片刻,他亲笔写下数封信函,小心用火漆封好,盖上私印,招来亲信,小声叮嘱。
望着亲信快步而去的背影,他深呼一口气,理了理衣袍,便走向李求真暂居之所。
半个时辰后,天安城开始戒严,十二卫禁军甲戈齐整,倾巢而出。
皇城中钟鼓大作,无数宦官和宫女游走在皇宫中,宫门大开,身背白色旗帜的使者亡命的抽打着坐骑向天安城四周散去。
这一切都与张显无关,此时他正与李冲和在寒山观中对弈闲谈,李冲和执黑,张显执白,李求真陪坐一侧,许仙暂未归来。
张显随手落下一子,望向李冲和,道:“师兄,这‘灵源大道歌’乃何人所著?不曾想还是一门外丹术。”
李冲和沉吟一二,跟落一子,道:“说起来,这门道歌与大景庄氏倒是颇有渊源。”
陪坐一旁的李求真也来了兴趣,问道:“哦?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李冲和落下棋子,笑道:
“这门道歌之著者,名曰曹文逸,乃是一位女真人,俗家出身是大景高祖庄成下属部将曹家,五岁赋诗属文,十五岁,古今载籍,博览无遗,因不愿嫁,脱身遁去,求道于凌阳山。”
李求真面露愕然,讶道:“莫非是天罗院文逸真人?”
看见张显脸露不解,李求真笑道:“张师弟有所不知,那凌阳山就是现今赤阳山,也就是天罗院之总殿所在。”
张显恍然,天罗院与丹鼎院一样,乃道朴宗六院之一,司职器物炼制,赤阳山又多地炎山火,天罗院便设立在此。
李冲和抚掌而叹,道:“李师弟所言不错,曹文逸便是天罗院文逸真人。”
张显略微拱手,以示受教,接着问道:“云中子掌门上尊将此道歌置于盟书之中,莫非还另有深意不成?”
李冲和摆摆手,瞥有一眼,淡淡道:“其中玄机,怕是无人知晓。”
你来我往,数十手后,李求真突然转头看向殿外,只见闻钟三人喜色难掩,快步匆匆忙进入殿中。
在张显等三人注视下,闻钟等人拱手作揖,道:“三位仙长,帝位已定,大行皇帝去帝号,谥倦侯,福王不日就会登基。”
张毫不意外,守藏令一脉,为保护那道盟书代代相传,甚至可以说整个皇宫,除却皇帝之外,就属此辈传承最有久远,与庄氏同休,若说没有一番隐藏的势力,他是万万不信的。
伸手一抬,笑道:“那就先行祝贺各位,那沧海月明珠,福王殿下怕是已允诺你等了吧。”
闻钟三人对视一眼,连忙笑道:“多谢仙长指引开悟。”
张显微微颔首,笑道:“此为尔等自家福缘耳。”
此时殿外却传来一声话语,隐含悲意,道:“三位仙长,琐事加身,在下堪堪来迟,还请恕罪。”
李冲和袖袍一摆,撤去棋桌,桌上顿显出一壶瓷白茶壶,配有八只茶杯,清新可爱,壶中汩汩有声,甚为神异。
接着开口道:“福王殿下,还请入殿上座。”
众人看向殿外,只见庄有祜龙行虎步,威仪自具,身着素色衣袍,背后跟着一麻衣仆役。
庄有祜入得殿来,看见闻钟三人欲下拜行礼,连忙上前搀扶,开口道:“诸位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承恩,还不给诸位先生看座?”
唤作承恩的仆役连忙躬身,微一挥手,便有数位太监端来座椅布置。
庄有祜走上台阶,落座张显身侧,强作欢笑,赞道:“窗下忘言对清茶,高冠羽客醉流霞。诸位真悠闲之至,羡煞旁人啊。”
李冲和伸手一抬,八只茶杯化作流光落在众人面前,瓷白茶壶壶口吞吐一团烟云,分化八股,散在众人面前茶杯之中,一时间满室生香,闻之飘然。
赵承恩见自家面前也飘至一杯,惊喜交加,却不接过,只是拜谢。
庄有祜看有一眼,道:“既是仙长所赐,还不谢过?”
赵承恩肃然一拜,便接过茶杯。
李冲和轻声道:“此茶名曰清心,饮之能降心火,驱邪气,使人少欲求,悟常道,诸位共饮。”
闻钟三人见如此神异,自己也有幸一饮,忙不迭举杯。
庄有祜眼中精光闪闪,轻抿一口,却不曾想杯中之物混为一体,绵绵不断,竟是一股脑全部滑入腹中,直觉周身毛孔顿开,心绪清明,尘尽光生,似有乘风归去之感。
不知过有多久,庄有祜睁开眼来,继而一叹,问道:“果乃仙家妙品,不类凡俗。”
闻钟三人对视一眼,知晓自家到了离开的时候,便起身一拜,道:“三位仙长,福王殿下,我等三人还有些许俗事待处理,就此告辞。”
张显微微颔首,道:“如此,诸位请便。”
待三人走出大殿,赵承恩轻脚跟上,随手带上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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