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此之前,听闻一件好玩的事,师弟愿不愿听听?”
“是何事?”
“多年前,北域边境误入了一个孩子,孩子遇到了一只据说是受到余阳侵蚀的麒麟。那只麒麟眼冒血光,身绕黑雾,张口就咬人。被杀后的某天却死而复生,屠尽了那孩子的全村上下。”
叶漓语气轻缓,语调微微上扬,像是真的在说一件趣事。而他身旁的男子在听着听着,脸上就有点不对劲了,瞳孔微缩,开口说:“这特征……”
“北域先前发生过什么谁都不得而知,余楠的名字是我起的,三百年前就任我所用,它的确认过主。但这得有前提,这个前提就是,我不交,让它主人来抢啊。”
叶漓满口满语流氓气概,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食指轻抚剑身。余阳剑体呈现银白色,在中间的的地方刻有细小的符文,随着他手指的滑动,剑身上的凹槽像是被注入了灵力,发出淡色的光亮。
待到滑动至剑未,他往后退了半步,轻扣剑柄,在空中耍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剑尖冲地,对着红线挥臂轻轻一划——
“唰——”
刹那间,千万道飓风冲着两人袭来,宛如一头凶恶的猛兽在他们的正前方嘶喊咆哮,尖锐的风刀撕扯衣摆,却在下一秒从身旁呼啸而过。
强风吹过,再次睁眼,景象已经彻底变换。
两人似乎已经到达了地底深处,背后靠墙,正前方是一条黝黑的长道,远处似有微光。
叶漓旁边的的男人向前迈了一步,看向楚前方模糊不清的光点,黑色的瞳孔闪过一缕白光,刹那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这片地下区域,除他俩以外两道灵气。
“我也是前段时间听闻北域异常,前来看看,没想到这地方也这么热闹。”
“凑热闹,不就是人的天性嘛。”
叶漓伸手变出一个用百只萤虫做成的灯笼,让它悬浮在半空中为两人照明。
萤灯熟悉的微黄灯光照得这片地区稍微有了点安心气息,男子抬手想触碰一下灯外,却在临近的地方又缩回去了。
“师兄早已料到如今的局面吗?”
“我没那么神。”
叶漓单手背在身后,缓步向前走,微黄的萤灯在两人中间漂浮着,“谁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闲的无聊,心向隐居不谙世事的外者。”
言不尽己,然则圣人之意。
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叶漓假装感觉不到他浑身上下露出的那股子忧愁劲,轻快的开口说:“师弟看起来,好像对我的这段话不太开心?”
“………既已踏局,又怎会是外者。”
男子的声音配合着这山洞里的回音,空洞幽远,听起来有些渗人。
“当年我远离是非,将青御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交给你。我真的很不是滋味,也曾想上门致歉,但我果然……”
叶漓停下,转向他半怒半威的说:“师弟再这样,师兄可要生气了?”
“……唉。”
男子叹息过后不再说话,两人并肩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光点越来越大,直到走出,面前猛然出现一只鹿身虎头的灵兽。
它突然从从高处跳到这终点的平台上,倒是没人两人吓一跳。只不过就算这么昏暗的环境,也能清楚的看见它身上糟糕不堪的毛色,实属愁人的样貌。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参观参观。”
叶漓回答得随意,却没让眼前的灵兽开心多少。只见它微扬起头,长气一声吹起嘴边的长须,怒吼的声音震得这片地方不停的颤动,像是随时要倒塌一般。
“回去!”
怒吼过后就是一段兽类专属的一种声线,仅仅发出两个音节,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叶漓是个例外。
他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脸上有些憋不住,说:“毕骜你还是别嚎了,更丑。”
“……”
“叶漓我去你大爷的!!!”
“轰——”
一阵沉默过后,这一声字正腔圆的吼叫,成功的让山石发生震动掉下来了好几块大石头。石头轰隆隆的滚下来,掉入底部,过了很长时间才像是落在实地。
聊天的这三个明显没有把刚才的几块石头放在心上,沉默片刻,眼看着几个大眼瞪小眼,叶漓掏出余阳。
“既然来这里,肯定有事嘛。不然谁闲的没事做来凑这个热闹?”
话音刚落,毕骜仅看了一眼他手里银白的短剑,就起身跳离了他们的这个平台,很是轻巧的落在了远处中央地段的石台上。
毕骜一离开两人视线,这山洞中心的全貌才显现在眼中。
山体内是一个百丈洞内空间,周围的石墙崎岖不平,但仔细看,又有平整工具凿过的痕迹,像是人工一锹一铲挖出来的大型洞穴。在这巨大的洞穴中央,一条粗大的石柱从黝黑的地下蜿蜒盘旋而上,像一朵石臼的伞盖,平视的方向张口出一处十几丈来宽的平台。
平台上的中心地方,还放着几样东西,看构造,是一高两低的悬台。两边低的悬台上各放着两把武器,分别是一把黑色金丝勾刻的长弓,以及一柄红宝石镶嵌的长剑。
只有最高的悬台上空荡荡的,位于两把武器中间。
“嚯,嫌弃太次不拿?”
叶漓和男子也飞上了这个平台,看着在萤虫灯下闪闪发光的两把武器,忍不住的讽刺某人。
毕骜转过身,看着叶漓手里的短剑,眼神示意了一下中间那个空着的悬台,抬了抬下巴。
叶漓见状,忙点头,像是知道了毕骜眼神的意识,下一秒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将短剑收了回去。
“你不是来还余阳的?”
毕骜的眼睛微眯,长擤一口气,神情有些绷不住。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叶漓好一派正人君子之气,仰面无愧:“我似乎说过我只是来参观参观的。再者,当年我既然悬崖勒马没把它封在这里,现在又因为什么要把它放入悬台?”
“余阳非同小可,现在尚且不知沈雾年的目的,贸然封入,的确不妥。”男子开口说。
“你看你看,我俩一个意见。”叶漓拍了拍旁边的男子,笑道:“沈雾年这三百年来就没安分过,这次又作妖让一众弟子来雨雾林,加上崇光殿上满满别有用心的想法,所以这次我就拿着余阳过来看看,放不放,那不是我的意思吗?”
话落,他走上前围着三个悬台转了一圈,缓缓开口:“余阳在我手里没什么用,那它到了沈雾年手里,就更不会有用。”
男子对叶漓道:“天神大人对此有何打算吗?”
叶漓摇头。
得到这样消息的男子一惊,忙道:“沈雾年做的这件事可是会关乎生灵安危,大人不管吗?”
叶漓耸肩,说:“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如果世界真的有此一劫,减低伤害最小化,不比直接抹除造成的影响更好吗?所以这种事他不告诉我,我也不会问他,我相信他。”
男子沉默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说:“师兄,我有时候觉得你似乎像一位不知能力深浅的仙人。”
叶漓淡淡回复:“你可能想多了。”
一旁撂着的毕骜听他们说完,才说:“沈雾年作为一位已然飞升的仙人,究竟因何原因留在这世间,以生灵做赌注,建立这样一个法阵?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
“是何原因?”
叶漓站回原地,溜圆的一双眼睛在一人一兽两方来回的转悠,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天机……不可泄露。”
“叶漓我想打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毕骜向叶漓走了两步,撇嘴,明显不太开心。
叶漓直接开口道:“可惜现在云鹤阻止不了了。”
“……”
一时之间三方都沉默了。
这两个字,仿佛已经成为了他们心里的一个敏感点,每次提及,都是换来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发出的一声响动。叶漓伸手重新召出余阳,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正前方三个悬台中间空荡荡的位置,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剑。缓缓伸出手来,短剑随着手臂的扬起漂浮在半空中,慢慢的,飘到了最高的那个悬台上方。
当剑身卡上悬台的凹槽,周围墙体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一阵阵的金光透过墙体的缝隙照射在这片平台上。
悬台下方也出现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远古符咒,一丝一扣的光丝缠绕上三处悬台,美轮美奂的一幕甚至超过了一旁昏黄的萤灯。但谁也没有心情看美景,都脸上凝重的看着剑,他们脑子里已经有了预示,余阳封回,代表的是他们接下来即将经历的事。
“东西放回去了,各回各家吧。”
叶漓语气不平不淡的说完这一句,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男子向毕骜的方向看了眼,沉默半响没有开口,只是抬手行礼完后也消失了。
两人离开后半响,毕骜才有了动作,脑袋的两只耳朵扑闪了一下,眼眸紧闭,感受着来自这片地底的虚无。
洞穴里很安静,寂静到耳边发出长鸣。
恍惚间,它仿佛自己依旧置身于多年前,也是在这里,一位少女揪着它的耳朵训斥它不能在洞穴内乱吼乱叫。而那时这一幕,很多人都在场,引得众人捧腹大笑,调侃多时。
“主人……您早已知晓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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