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原意是讲别后的思念,怅望云天,怀远之思。
周文现在念出这首诗,是有感而发,是也有着同样的经历,同样离别之后的想念吗?
白川抬头,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皱眉道:“当时我就说你和他有些不对劲,我当时还上前不死心的补了两刀,生怕他有机会挣扎。只是为何这件事情,你都没有和我说?”
周文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头:“因为听不听对你来说没有用。”
“……”
白川沉默。
叶漓见此,明白他这时候的确是真情实感,便忍不住又将话题带了回来,道:“是因为千年前分别的挚友吗?”
周文沉默了很久,摇头。
周文抬头,眺望这道巍峨大门外的天空,眼中的思绪飘往了远方。
似乎在很久以前,他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站在这样的角度,眺望远方。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今非昔比,自己手上也没有那把沾满鲜血的长弓。以及……那个躺在地上,即使濒临死亡,眼中只看着他一个的,那个人。
“是一位……我既恨,又念的人。”
意料不到的答案。
周文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很平淡的,却能从稀少的情绪中看出一丝的落寞。
斯德哥尔摩?
这词还是扶苓那个世界听到的词汇,听到解释的时候,叶漓还曾经夸过她的想法真多。在本来就模糊不清的东西上面,连这种隐晦不清的行为都有表示说法。哪像其他世界,几个单调的言语简单概括大部分的情绪。
不过就算现在作为人类的叶漓来看,虽然理解这种情绪的产生,还是觉得,那是一种太过奇怪的想法。
他思索之际,前面的罗湫转身对叶漓开口说:“大师兄,如果他说被百川从那个时间线内带过来的,那这个时间段的周文,亦或是君,就还是在原位?”
叶漓看向他,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忍不住笑了。
“是的。”
毕竟君是在后来转移了两次位置,前者,应该是罗湫口中,在潭渊嗜血杀人。后者,就完全是北域底下换房间的概念。
罗湫眼下提这个事情,意思就是如果是那样的话,眼下还去什么水泽?直接前往潭渊。既能阻止半年后,不知是不是某人专门放出来的息。还能趁间隙,先把君转移到青御,改变原有的走向。
罗湫不愧是叶漓一开始,就看好的继承掌门之位的人。不然,即使被沈雾年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依旧凭着肉体残留的意识很好的掌管着青御的一切。至少叶漓看着都三百年间,一直到他身处于田野之上时,他一直有在尽职尽责的完成掌门的责任。
白川皱眉看着两人打谜语似的对话,思索罗湫的话,转而看了眼叶漓。顿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罗湫,你貌似在之前还是沈雾年控制下的人。虽然不知你是怎么让自己的魂魄保持不消散的模样,还在世界上存在了三百年。但将一具空壳交给他的,都是处于困境时期。到了如今,你难道忘了你当初与他交换的条件了?”
他顿了顿,见罗湫面色阴沉,于是心情大好。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敲定般的又说:“不应该的。我之前有和林雀说过,务必把你之前的记忆,全都返回到你的脑海内。不管是先前游离在外的记忆,还是帮着沈雾年背刺青御门的。不然聊起天来太费劲,你还是一副局外人的清纯模样,太令我生疏了。”
听到这些话,罗湫浑身一怔,似是跟着白川的话想到了什么。想到了当初与叶漓战败之后跑到水泽,想到了当初和沈雾年的对话。他不敢在看眼前人,站在叶漓面前垂下了眼眸。
“这些东西,大师兄是信我的,且不论真相如何。所以,白川,我们的关系不需要你来这里挑拨离间。”
话虽说得这样笃定,但他依旧不敢看叶漓的眼睛。
叶漓看着眼前明显心虚的罗湫,开始回想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因?
什么原因?
他当初和罗湫打完就返回了无岸,然后因为任未的离世,就完全忘记了罗湫当时身处哪里。更加想不到他那时已经死亡,拖着魂体沿着世界到处飘荡。
不过就算后面想要知道,也被当时的严枫安强制带到了山林里面,两个人开始了每天吃完就睡的米虫生活。两个人撑死管管田里虫害,真的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就算后面遇到真正的罗湫,叶漓也没有询问过这方面的事情。毕竟叶漓不是一个会一直追问别人当初困境的人,他当时不说,叶漓也就没有问。
叶漓一直沉默的态度让罗湫很是不安,他转过身来对白川道:“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虽然我不明白你把我和大师兄叫到这里,说这些事情有什么用,但现在我们得离开了。”
叶漓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罗湫的这两段话把白川堵得没办法说什么。白川见自己在罗湫这里吃瘪,从阶梯上面走下来,与周文并列站着。
“叶公子坚持去水泽,是担心任掌门在那里发现沈雾年的计划吗?”
喊到了自己的名字,叶漓侧过头。看着白川两人,以及站在白川身边一声不吭的周文,张口淡淡表示:“他本来就知道,哪来的发现一词。”
白川:“那你着急去那边做什么?”
叶漓看着皱眉疑惑的白川,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师父是一派掌门,能力自然比这个世界上的多数人都要强。我对他自然不着急,而有他护着,不论祁深还是云鹤都不会受伤不是吗?”
他这个回答内容模模糊糊,白川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样的原因肯定不是。毕竟在白川,以及绝大多数的修仙者来说,只要认识叶漓和严枫安的,就肯定知道两人之间的那些纠葛。当初的叶漓,在北域也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严枫安做的事情他无法原谅之类的话。
在他们看来,叶漓一直很重视门内师父或是师弟们的生与死。而刚才来之前看到那些弟子身死于荒郊野外,他们一来就质问白川的问题,让他更加笃定这个事实。
白川抿唇不语,脸阴沉得厉害。
这种理由就想骗他?想要离开?当他三岁孩童天真呢?
“那你想如何呢?”
叶漓表情有些无奈,盯着罗湫的背影,叹息了一声。他从后面站了出来,拍了拍罗湫的肩膀,随后面对白川道:“我耗费时间在这里跟你讲大道理?然后让你从善,放过这全城的百姓?日后也不要计较当年一事?你觉得我会这样说?”
“……我不甚了解你,又怎知你的习惯与言谈方式?”
避开回答,也是间接性的承认而已。
叶漓又道:“我与你们生长的环境皆不相同,见识,人性,以为,都不一样。所以我的认知里,从中的建议,仅仅只能作为一个勉强公平的提议。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一直纠结也只会越陷越深,没有意义。”
“你问出这句话时,就不可能了。”白川嗤笑一声,说。
叶漓对他的反驳没有任何表情,淡淡表示:“你看,你已经有答案了。劝不劝,在你心里已经有准确做法的前提下,还是如旧如此。那我再多说一百句,亦只是在你这里起提醒作用而已。”
“……”
白川想跟他杠,但杠不过这个满口道德公平的人。
顿时,整个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叶漓清楚,白川这种性格他之前就遇到过很多类似的人。他们很聪明,在即将进行这一切之前,有格外慎重的考虑过将一切说出来会发生什么。在得到之后,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现实又强迫他必须走向哪个答案。
他和很多人一样,即使肉体死亡,但他还是人。
无法回头的事情,无法抉择的方向,无法接受的现实。
无论前提的条件是什么,这些往往都是逼迫人不得不选择的原因。
白川沉默的功夫一不知是不是收到什么指令了,还是在双方沉默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想通了什么。他抬起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眼中露出的坚定,明显对叶漓说的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仅仅只是听了而已。
叶漓皱眉,顿感不妙,准备拉起罗湫往外退。
然而一切来不及,白川挥手捏起一个法诀,手掌心立马就冒出一个光环模样的东西。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它瞬间变大,然后光环径直冲入地面。光芒重重嵌入地底,落在地上,眨眼的功夫,这大殿的外围都被一层透明看不见的屏障罩住。
这一层光罩在凡人看来这里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能自由出入,也看不见法罩。但对于修仙者来说,这样的屏障就能够让他们寸步难行。若想突破,花费上一段时间难以离开法罩内部。
大门是开着的。但叶漓拉着罗湫,却在临近门口的半步之隔被阻断。
他抬眼,看门后有些模糊的天空。
先前明亮的天空在此时却显得有些昏暗,仔细观瞧还能看见一条条隐秘在半空中的复杂符文。那些符文是运转阵法的纹路,是只有修仙者才能看见的纹路。而符文以滑动的形式一直在不停的转换,半透明的文字在天空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这法阵一看就出自天玄。
与青御主修剑修不一样,天玄宗门内的修道宗旨,讲究人与万物皆为一体。所以,他们刚进入崇光城内时,看到的多是人妖兽共存的画面。而关于驯服灵兽,束缚一类的阵法他们也更加得心应手。
所以这个阵法与其说是专门困住修仙者,倒不如说是困住一切具有灵气绕体的生物。
叶漓收回视线,淡淡开口:“是得了沈雾年的指示,要求我们必须在晋洲城内吗?”
“沈掌门何意我不知,但你们至少今天不能离开这里。”
白川这一句话落,叶漓心中想到了一个事情。
水泽。
祁深,云鹤。
而白川这么强制,甚至用上了这么大范围的法术,仅仅只是为了困住他们。那这些东西结合到一起,就表明水泽决不只有他们三个了。
叶漓想起当祁深和云鹤前往北域,结果在半路遭人截杀。云鹤当时身怀有孕,刚巧那时胎位不稳,让孩子提早生下来。但也因如此,在被人追杀的两人分不出力量应付这些人,结果导致了云鹤的身死。
当初追杀他们的原因,大概也是因沈雾年在北域正在实施的阵法不能由人发现。而事后发现息兽现世,虽派了弟子前往北域询问祁深的情况,但依旧是有去无回。
所以现状倒是和当初的情况不谋而合,祁深他们也被带去了水泽。只是如今的情况两人是被迫要知晓水域的秘密,还带着任未一起。
怕是,有人在水泽,等着他们三个过去送死。
叶漓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两人,轻笑出声。
“白川,你要让严枫安出来吗?”
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来,让白川不由自主的思索他这句话的涵义。然后在他正准备否定叶漓的这句话时,突然脑子一转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眼前的叶漓冲着两人伸出一只手臂。
两人的距离并不远,所以他能清楚的看见,刚刚那些处于阵法上面的符文秘法,眼下都诡异的出现在了叶漓的身上,手臂上。符文一点点的往一侧举起的掌心蔓延,待到所有的符文集合到了一处,叶漓的掌心赫然出现一个小型的,类似于白川法罩的模样。
“叶漓,你……”
白川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似乎是想阻止叶漓下一步的动作。
但他来不及,叶漓就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那个小模型猛地捏碎。然后下一秒,本来处于门外,包裹住整个大殿的阵法瞬间消失不见,天空又恢复了原本的明亮颜色。
“白川,有后台不用,你会被人欺负哦。”
叶漓放下手臂,似笑非笑的最后看了眼白川和周文。
说罢,带着罗湫离开了皇城。
两人径直往水泽的方向去。
在路上,两人明显感觉到周身有一股明显的气流在阻止他们往前。但这些在叶漓看来不过小儿科,在两人周围使用了屏蔽,顿时先前那种强烈的阻力也消失不见。
水泽离晋洲虽是临界的,但皇城的位置靠东海,两边的直线距离甚至比皇城到南疆还要远上一倍。
但两人到达水泽的时候,貌似,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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