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上的事,多数是充满争议,没有道理。一些好似特别珍重的事,物,人,都是自我将它们认为得重要而已。
人们在对自己喜欢的东西面前,在它们的身上付出了长时间的陪伴,数不清的媒介。其实那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只是相继的代价,让自己认为它们是重要的。
这种说法,在这三者面前都是一样的。
叶漓和严枫安两人赶到水泽的时候,天空的阵法已经消失殆尽。原本应该始终保持晴日的水泽,由于阵法的扰乱,现如今已经保持得与外界一般模样了。
头顶的天空没有云,却也没有日光。灰蒙蒙的天,周围的一切都是可见却不清晰,天气算不上差,却也算不上好。
按严枫安来的路上给他解释的,那个巨大的阵法已经完成献祭的任务,所以才会以这种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不然,它要么会一直存在在那里,直到世界没有魂魄可以吸食。要么,就是困于各方阵法内的魂魄冲撞一起,将阵硬生生的撞破。同时,在阵法破坏的一瞬间,它亦会爆发出强大的冲击力。
现在的状态无异于是最好的,而那些困于法阵内的魂魄,自然而然的就回归于世界的怀抱,分解成世界的一部分。但相反的,成功献祭就代表一位已故之人的死而复活,对于世界来说,是破坏秩序的存在。
若是后人效仿,这种以数以万计的魂魄为媒介,实现的一人死而复生。只怕那时,这个世界会沦为地狱。
位于中心位置的那棵大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仅剩下的枝杈都是一些粗大的枝干,以及那依旧屹立于小岛中心地段的树干。而原本鸟语花香的地方,此时已经变成了晦暗的泽地。周围可见的地段,到处漂浮着残缺的枝杈,搅碎的叶片,甚至还有被绞去下肢的鸟类鱼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腐烂味道,那是草木味,尸块味,腐肉味等等多方味道集中在一起的味道。浓烈而刺鼻,像是它们争先恐后的进入口腔,又疯癫的到处散发味道。
叶漓刚落地,就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来,吃了这个,就没有那么冲了。”
严枫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白色药丸,递到他嘴边。叶漓抬眸看了眼他,随后才犹豫不决的吞了下去。
实在不是因为叶漓对他不信任,眼前这个满眼温柔,行为举止彬彬有礼的货,其背后案底太重。更何况这玩意还是白色的,豆大点儿,让人更为起疑。
但好在他没有在这种地方搞动作,叶漓吃下去之后,鼻腔间的那种难闻的腥冲味的确没有那么重了。
两人往中心的地方飞,临近才发现树下,林雀正和一个男人打得激烈。而不远处的地上,沈雾年不知被谁拦腰斩断,地上鲜血淋漓。而上半的身躯滚落在一旁,不过看他的姿势,似乎正要往大树方向爬过去。
这样的场面有些混乱,林雀是沈雾年的人,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对他动手。但李柏就更不可能了,叶漓清楚他的实力,有林雀在,他就更难出手。
叶漓猛然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时,在外围看见围了一大圈的人。各门各派都有,但进不去,只能在外围。而且仔细观瞧会发现,那些人似乎元气大伤,应该是刚经历完一场大战。
想来是这些人的到来,让林雀分神赶往了周围。而这里,李柏就趁沈雾年一心在眼前的事物上,没有留意旁边才让他得逞。
正在打架的两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叶漓两人,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林雀看见叶漓的一瞬间,瞳孔一震,随后抱起地上沈雾年的上下躯就离开了这里。
林雀之前的那些事情,该评论的不是叶漓,眼下离开,也没有什么意思去追。转眼去看另一个男人,定睛一看,刚才那与林雀打得有来有回的人,正是李柏。
但此时的李柏,却又给叶漓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站立在树下,看依靠在树下的那柄做工粗糙的铁剑,表情有些呆愣。在黄昏的照射下,他露出的侧脸,微垂的眼中所表现出的神情,尽没有往常见到李柏的那副机关算尽之感。
“师兄?”
李柏转头,看见叶漓的第一眼,就唤出了一句。而转头看见严枫安,却也只是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
叶漓正欲上前的脚步赫然停住。
是了,他知晓哪里不对劲了。
严枫安所说,阵法消失,是已然成功的预兆。但刚才他们来时,沈雾年被杀,这里也没有任何姜莹出现的痕迹,那副样子明显没有成功。而现在又仅身剩下了眼前,唤他师兄的李柏。
李柏体内有宋锦的魂魄,当初力量吸收殆尽之后,连同宋锦的魂魄都被吸入了李柏的体内。想必是他以自己的身躯触碰了阵法的中心,然后得他心中所愿,将宋锦唤了出来。但这样的献祭都是有代价的,而以同躯换体,想必李柏已经被世界吞噬了。
所以眼前对他彬彬有礼的人并不是李柏,他怕就是宋锦。
可悲沈雾年筹划了这么多年,结果却被李柏截胡。
“大师兄,这里是何处?”
李柏,准确来说是宋锦,他向叶漓迈出两步。之后不等叶漓回答他的问题,却又停住了脚步。
“大师兄,我想知道一下现在的情况。”
宋锦是很敏锐的,他刚才在和林雀打架的时候,应该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眼下看着水泽的周围,看着以往熟悉的地方变成了眼前的模样。而他的意识,怕是还停留在当初在北域的雨雾林,被击伤之后的一幕吧。
他们站在两端,宋锦站在稍高一些的位置,俯瞰周围的变化。微风吹过他身上凌乱的衣摆,一只白皙的胳膊露在外面,头发都散下来。
而严枫安和叶漓并肩站在低处,身后还有水打在岸边的声音。
“回去再说吧。”叶漓道。
可能宋锦意识到了什么,一路上,他并没有询问什么。过了青御门,直到站在大殿,看见门口站立着的两人,他才整个人都呆住了。
站在大殿外面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祁深与云鹤。
祁深他们一开始看见叶漓他们回来,整个人像是从紧绷的状态缓了一口气。走上前正欲说些什么,却偏头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人。
“这人怎么在这里?”
祁深他们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眼下叶漓居然带他回来,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宋锦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对从前的自己是这样,对他身边站着的云鹤更甚。他站在叶漓身后,不敢迈出一步,更不敢上前跟云鹤询问一句。
云鹤注意到宋锦的视线,微微蹙眉。
这样的眼神很熟悉,跟往日祁深看她的表情很相似。但比起那样的感觉,眼下的宋锦给她的感觉,却更像是久别重逢之后的眷念。
但她以前并未见过这个人,只有前段时间的那些记忆。然后云鹤想起这个人先前的各种举动,之前的眼神也与现在相似,却又不太一样,于是心中起了反感。
但这么多年教养毕竟在这里,她只是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身,对祁深道:“大师兄带回来的,总是有事情需要他的。我们将门派现如今的情况,一一讲由大师兄。”
祁深也注意到了宋锦的视线,不过他对这人毕竟有水泽发生的事情,想起那些,忍着没说出来。只是对云鹤点了点头,走上前,挡住了云鹤的人。
“大师兄,水泽那里的情况已经被各大门派知晓了。就在刚刚,他们传了各路的书信到门派。长老们已然轮番看过,他们打算稍后在大殿内议相关事宜。刚好大师兄现如今回来,各派掌门也差不多到了,待会儿便一并去殿内。”
水泽都平静了,现如今商讨,是为了一并除去天玄吗?
可惜沈雾年现在虽生死不明,但他那一众的长老,包括林雀在内却不是吃素的。林雀能在水泽外围打得他们进不了水泽,在天玄亦然。所以他们现如今的解决方法,就是喊动半数以上的仙门,一起陪着他们去。
不过也是,修仙界近百年来没什么大事,各家闲的要命。早听闻西北边因为没什么大型妖物,有为了个小怪物打起来的事情,其中貌似还死了人。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各家肯定蠢蠢欲动,想着活动活动筋骨,来好好打一打昔日为首的天玄一派。
叶漓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这段话也仅仅是挑了下眉。
人类貌似很喜欢做英雄梦。看多了话本,听多了说书先生,以为自己是什么除魔卫道的主角,扞卫世界和平的关键转折点。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因果线,起源落定,是非对错。这些东西虽有迹可循,但却并不是突然闯入就可以进行更改的。更何况,他们试图更改那条因果线,自己却还在其中未曾跳出来。
叶漓点点头,道:“好,先去大殿,长老们应该都在那里吧?”
“嗯。”祁深说完,转头看向严枫安和宋锦两人。顿了顿,又道:“他们要进去吗?”
叶漓看了一眼宋锦,对上他眼中情绪。
眼下的情况是叶漓也没有预料到的,之前离开,猜到李柏可能会和沈雾年反目成仇。他当初和叶漓说,记得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看见祁深的李柏,想起过往,才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直接献祭了自己的魂魄,以自己的身躯换宋锦回来。
曾经在李柏眼中厌恶与他接近的宋锦,如今要在他的身躯内存活下去,倒显得讽刺。
叶漓转回头,对祁深道:“无碍,他们是可以信任的人。”
各派掌门来到大殿之后落座,便开始了叽叽喳喳的商讨声。他们谈到激烈时期,还会猛的将手边的茶杯捏碎,或者直接摔到地上。更有甚者,情绪激动之时,站起来手臂一挥,左右两边瓷片包括桌子,都因为强大的灵气波动而碎裂。
那一声声瓷片破裂的声音,听得叶漓眉毛直抽抽。
摔摔摔!
赶明可以离开了,一定要去扶苓的世界淘一批塑料的来。把他们这些茶杯全都换成塑料的,让你们摔!
叶漓几人站在长老们的两侧,听着那些人越来越荒谬,硬生生加剧在沈雾年身上的各种条例。其中,叶漓还听到几起,明明应该是他们自己做的,结果趁着浑水摸鱼,把锅给了沈雾年之类的话。
然而如果能除掉讨厌的人,自己还能独善其身,自然是愿意如此的。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也就是这样,一直都在引经据典的提醒青御应该做出表率。以临近水泽,南疆交好,北上雨雾林等等说法,将出头的人一点点都推给了青御。
你看看,沈雾年的身份毕竟在那儿。他们即使想要除掉,但全世界都知晓沈雾年已然飞升成功,所以他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已是神。神和人,巨大的位置差异,让他们有一种,神怎么会被人打败的退缩感。
叶漓听得沉默,身后的宋锦却听得认真。
叶漓利用余光观察他的表情,想必待会儿散会之后,不用他解释,凭宋锦的脑子也应该明白了自己现如今身处的位置。
当初避嫌,又回来青御做弟子。内里的原因,想必也是想看看李柏,看看这个云鹤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但没想到后面的事情就发展得越来越离谱,李柏对他的感情也越来越扭曲,直到心甘情愿的一命换一命。
世间的事,总是这样。
现实,荒诞。
这个场上有认识李柏的,所以叶漓给他施了隐身术。而严枫安则大大咧咧的坐在叶漓的身后,处于长老位一列的侧边。
由于他的气场特殊,加上脸上那冷漠疏离,好似自己是绝世大佬的表情。这副样子,导致没人敢有胆子,抬起眼皮往他那边去看一眼,可能都以为这是青御请的什么仙人。
一场宛如山下集市般的谈论结束,叶漓感觉头都要大了。
至于长老们的意见,由于这群人宛如野猴一般的举动,导致长老的态度也是很一般。然而对面却以为是太过仇恨沈雾年导致的,心中又升起一股愤愤之态,临走之前还在滔滔不绝的控诉。
这样多此一举的动作,一个人也就罢了,人人如此,就表现得有些刻意。他们似乎是想以此来激起青御的激情,让他们打头阵。但青御这边的态度,却一直保持着前任掌门逝去的哀伤之中。对外的说法,是一切的事情要等到任未好好安葬之后再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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