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簟似乎在想别的事,听到姜挽月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应声。

    “是。”

    她说话简短,大多数时候就坐在那儿不说话,别人主动跟她攀谈,也顶多回一两个字,在这宫里如同隐形人一般。

    若非她有三皇子,怕是存在感比最低的选侍还不如。

    说完这一个“是”后,她就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姜挽月也没再跟她聊别的,转而环顾四周。

    “本宫出宫期间,宫中暂由虞昭容代管,若有事,找虞昭容即可。”

    虞楚越唰得站了起来,朝姜挽月婉婉行礼。

    “多谢皇后娘娘器重,妾身定不负你所托。”

    姜挽月含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又闲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朱烟主动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她一站起来,就像是个信号,其他妃嫔们也急忙起身,纷纷行礼告辞。

    “虞昭容。”

    姜挽月叫住了虞楚越。

    虞楚越迈着小碎步走到姜挽月跟前。

    “娘娘还有吩咐?”

    姜挽月看着离去的人群,眼中光芒一闪,旋即收回目光。

    “你留在这儿。你帮我理宫务这么多年,都熟悉了,待会儿几位女官进来,你就在这儿见她们。”

    虞楚越小幅度地点着头。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姜挽月的表情倏地变得严肃,“宫中进出都有记档,我要知道哪个宫里、谁的人,和太子府中有过联系。”

    虞楚越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想了想,然后问道。

    “娘娘,是因为昨天的事吗?太子在定北王府出了事?您怀疑是宫里的人做的?可为什么不直接从定北王府的人下手查呢?”

    宫里每日进出的人很多,而且,有好几处宫门,这要查起来,也不是几天内能查清楚的。

    姜挽月抿了抿唇,眼神淡淡。

    “定北王府的人,都是皇上指的,你觉得能查的出来?”

    虞楚越想到昨日被打死的那两个人,脖子缩了缩。

    “可是娘娘您怎么确定就是宫里的人?”

    姜挽月嘴角翘了一下,很快又隐没。

    “我不确定,只是猜测,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慢慢查就是了,有没有结果都不要紧。”

    虞楚越眼底露出明显的困惑,不明白既然不要紧,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查?

    姜挽月没有解释。

    “好了,先去隔壁歇会儿吧!”

    她拍了拍手,站起来往内室走去。

    虞楚越朝她的背影屈了屈膝,这才退了出去。

    姜挽月走进内室,在梳妆台前坐下。

    稍作休息后,她招手叫杏儿上前来给她换发冠和礼服。

    等收拾妥当后,姜挽月带上了几个心腹宫女,走出了凤来宫,上了凤辇。

    三妃自然也有她们的轿辇。

    一行人先是去了两仪殿,和皇帝汇合后,才一起往宫门而去。

    宫外,定北王带着新婚妻子早已准备妥当。

    长长的一列车队,从宫门延伸到大街的末端,几乎看不到尾。

    车队除了随行人员,更多的是各种物资,比土羯来时还要多。这些大多是栖霞的嫁妆。

    大周公主的待遇很高,栖霞虽然不是李策亲生的女儿,但因为嫁的是外族,有联姻和亲的意思,所以,这嫁妆的份例就更高了。

    不过,因为要远嫁土羯,嫁妆中的田地、铺子、宅子等等,都带不走,只能换成别的。

    原本礼部是建议换成草原上缺乏的物资,但在姜挽月的劝说下,最后换成了人。

    对,没错,就是人!

    不是普通的下人,而是侍卫。

    李策从禁军中抽调出了五百人,又从京郊的各处营卫抽了五百人,组成了一支千人的公主护卫队。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木瓦匠、器作匠,以及裁缝绣娘、膳工厨娘、金匠银匠,甚至还有负责打井的匠人。

    虽说草原上地下水难找,但万一呢?

    除此之外,姜挽月精心挑选了四名大夫随行。

    这四名大夫擅长不同方面,其中一位很会治小儿杂病,还有一位是太医院妇科圣手的族人。

    这四位大夫和他们的学徒,以及接生嬷嬷二人,大大保障了栖霞的人身安全,让她不至于在怀孕生产时出事。

    看着队伍中的这些人,姜挽月心中感慨。

    就算是我自己亲女儿出嫁,都不至于这么操心。

    礼部的官员呈上了送行酒。

    李策和定北王各执一杯,说着场面话,姜挽月则是带着女眷们来到了栖霞的马车前。

    栖霞下了马车,朝姜挽月一拜。

    她的大氅之内,是一身窄袖衣裙,方便行动。

    发髻也梳成了不易松动的样子。

    度过了新婚夜,但栖霞身上并没有多少妩媚和羞涩,更多的是坚毅。

    “栖霞就此拜别。”

    她再次一拜。

    姜挽月扶住了她。

    “一路平安。”

    栖霞嘴唇翕动,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

    姜挽月拍了拍她的手,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容妃一眼。

    “你干娘,我会照顾好的。”

    栖霞眼中流露出释然,展颜一笑。

    接着,她朝三妃各自一拜,又摸了摸李成吟、李成清两姐妹的脑袋。

    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长鞭甩起,噼啪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息。

    目送着车队渐渐远离,李策才带着众人返回宫中。

    前朝还有很多事要忙。

    姜挽月却没有回凤来宫。

    她叮嘱了杏儿她们几句后,只带了一个宫女,去了李成玉的住处。

    李成玉还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她昨天没去送嫁,今天也没去送行,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翻着一本封面空白的册子。

    姜挽月一进门,李成玉慌忙将册子往身后一藏,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

    “母后您怎么来了?”

    姜挽月瞄了她身后一眼,挑了挑眉。

    “下次要看这些话本,记得进内室,不容易被人发现。”

    李成玉吐了吐舌头,讨好地凑上前挽住了姜挽月的胳膊。

    “我就是无聊看看,没别的意思。对了,土羯人走了吗?”

    姜挽月点点头,带着她坐下。

    “已经走了,这会儿大概就要出城了。”

    “那栖霞呢?她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哭啊?”李成玉歪着脑袋问。

    姜挽月失笑。

    “你自己不肯去送她,这会子才来问我?”

    李成玉扭扭捏捏。

    “我不是让吟儿带了礼物给她了吗?哎,母后您也知道,我一直不喜欢她,之前还吵过架,这要是见了面得多尴尬啊!”

    李成玉其实是有些心虚。

    她知道定北王一开始求娶,是想求父皇的亲女儿,也就是她李成玉。只不过父皇母后舍不得她,才让栖霞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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