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利那是真的非常担心啊,四荒子也跟他心情差不多,收敛了笑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四荒子对刘胜利说:“师父哎,你看我大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我这心呢,咋一直揪揪着疼呢,你老说会不会”
刘胜利多少懂一点儿算卦啥的,伸出手,老神在在的掐算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他睁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从卦象上来看,是大吉,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你那心呢,就放在狗肚子里头吧,应该没啥问题。”
看起来刘胜利掐算的这卦象应该挺好,还有心思开四荒子的玩笑。
正这时候,搁外头进来个老头,戴个狗皮帽子,手上套个大棉手套,脚上蹬一双老毡底靴子,踢踢踏踏就进来了。
进来以后,四下撒摸半天,点头哈腰地,直奔刘胜利就来了。
刘胜利拿眼睛眯着一瞅,就说这是谁呢,耍猴的老孙头啊。
得,这俩人认识,而且还是老相识了。
老孙头是耍猴的,归于打把式卖艺的行列;刘胜利那是个小偷,虽然江湖人称“六指神偷”,但再神,也脱不了他是个偷儿的事实,他这职业并不比老孙头一个耍猴儿的,高尚到哪里去。
反正俩人半斤八两,凑合了。
大荒子当年之所以救老孙头,也是因为,这老头跟刘胜利有旧,见到了,就搭把手的事情。
俩老头一见面,那是分外地亲香啊。
这么大年纪了,岁月不饶人,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
再一个俗话讲得好,人在江湖飘,没人不挨刀。就说这江湖叵测,不知道啥时候,这人就没喽。
所以俩人现在就应了那一句,见一面就少一面啊,能不亲香么。
老孙头其实一直在外头等着呢,他寻思着,刚才那大荒子的媳妇,不是跟自己保证过,绝对会补偿自己的么,这咋这老半天了,还不见有人,出来招呼自己呢。
是不是想赖账不给了?
自己当时那两辆大车上头,可好些粮食呢,正经值不老少钱。这是想直接给自己钱,还是想补偿自己粮食,倒是给个准话呀。
不然,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万一就真是不给自己了。那自己可就得破产,领着手底下的几个徒弟,喝西北风去了。
一着急,就进来了,寻思着问问这些胡子,有没有人能给他做主啊。
他这也是没办法,你以为当时,老孙头真是因为听说,受伤的人是大荒子,才那么主动地把那些粮食都扔半道上,就为了不耽误大荒子病情呢。
根本就不是。
其实,他那心里头,即便是知道这伤员是大荒子,也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贩卖来的粮食给扔了。
当时那么主动干脆,这不是形势比人强,没辙吗!
就说那么老些人,拿枪在前头逼着他,他真要是敢说半个“不”字,看陈秀秀他们那样,能一枪崩了他,就说他敢不答应么。
尤其他想着,既然都得答应的事儿,那自己主动答应,和被动让人家拿枪硬逼着你答应,这能一样么。
要么咋说人老成精呢,衡量完形式,老孙头瞅瞅自己,嗯,虽然为了安全,是带了几个功夫好的徒弟,跟着一起押运粮食,但是在陈秀秀他们这好几百人面前,那最多算小猫三两只,啥作用起不了。
再看陈秀秀这边,明显的刚杀完人,那衣服上头的血迹还新鲜着呢。
别问为啥老孙头能看出来,血迹是不是新鲜的。问就是江湖走多了,难免有碰上鬼的时候,所以见多了,自己打眼就瞅出来了。
你就说这老头能不害怕,能不哆嗦么。
赶紧的,就装出情真意切,一心一意为了大荒子的伤势,甘心情愿舍弃全部身家,仗义疏财的样子,主动卸下粮食,让大荒子等人上车。
这样不是还能在陈秀秀这些胡子面前,闹个好么。
要么咋老孙头刚开始一瞅不能力敌,力敌就得嘎。
先问陈秀秀他们是哪个蔓上的。
至于为啥用这“蔓”呢,那是因为过去都讲究所谓的江湖,就是一根葫芦藤子。
他们这些势力,就是那葫芦藤子上的蔓,这些在蔓上的人,就是那蔓上的葫芦瓜。
看着枝枝茬茬的,其实同根同源,细究起来,都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好喊打喊杀了,和气生财,凡事好商量。
那就是,保命要紧呢!
所以老孙头当时说的舍财保命,其实根本就不是保大荒子命,是为了保住他跟几个徒弟的命。
等现在到了奉城,自觉安全了,老孙头就不光要保命,还要来保财了。
那么说老孙头表现得那么真诚,陈秀秀对他到底,有没有如老孙头所期望地一样,对他有好感呢。
那当然是有好感呀。
不管这人心里想的是啥,就冲这老孙头能够识时务为俊杰,就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不然你倔吧哒地,也不看清楚形式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没利,一味地硬杠,那才是让人瞧不起呢。
当然这是指不涉及大义的情况下,要是涉及到民族国家大义,那绝对在任何形式下,都得硬杠,绝对不能服软当软蛋。
老孙头呢,帮助大荒子这个事儿,他就觉得,这回是大荒子欠了他的了。
当初虽然大荒子救过他的命,可从他帮助大荒子,把陈秀秀从大牢里头救出来以后,俩人就两清了,意思就是谁也不欠谁的了。
那现在,要是大荒子他们这帮人,能够把他的粮食按照数目还给他,或者折成钱还给他也行,那也算得上是两不相欠。
可要是这帮子人敢不还给他,那他可就得找个江湖上头的和事佬,帮他出头,跟这些人好好说道说道了。
不能让他既帮助他们,还得吃这么大的亏吧。
搁哪里也没这道理呀。
他这还不光是粮食没了,最主要的是,他这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日本鬼子重点悬赏的人。
现在外头全都传遍了,有一伙子胡子,把日本鬼子的精锐部队,好几百人都给干掉了。
虽然陈秀秀这些人,没人跟他透露过具体情况。
就单凭老孙头猜想,也知道,就是这些人干的,没错了。
现在如果被日本鬼子发现,是他运送这些人进的奉城,以后他在奉城那绝对不敢待了。
就说自己好好个养老地方都快没了,现在都得跟几个徒弟,合计要往哪里跑路比较好了。
陈秀秀这些人,还不赶紧把粮食也好,钱也好,快点还给他们,这他们到底寻思啥呢。
不知道他们急等钱跑路啊!
这些委屈的心思,见了刘胜利,老孙头哇哇哇那是好一顿倾诉啊。
刘胜利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当时他也不在现场。
更何况,陈秀秀他们一进城,就忙着给大荒子找医生看病,陈秀秀这还马上要生产。
哪有那个时间交代处理老孙头的事情啊。
可要是直接这么跟老孙头说,整得好像他们要赖账似的,也不好。
正不知道咋答对老孙头的时候呢,就见曾峻岭从里头,哒哒哒跑出来了。
见到老孙头,他也没吃惊,直接就说:
“那啥,孙爷爷,我姑没生孩子之前就交代过了,说如果你跟来了,就安排两个人,带你去找我师姐,啊,我师姐就是吴东,你认识吧?
让她带着你,领着人马,出去拿你的粮食。
嗨,你那些粮食啊,我们当时都留人在那边看管着呢,丢不了的,您老就放心好了!
对了,我姑还让我师姐给你准备了点钱,弥补耽误您老人家是这么长时间的损失。
你快去吧,别担心!”
老孙头差点热泪盈眶,本来以为讨回来这些粮食,那得费老鼻子劲儿了,结果,人家都给安排好了。
亏他还急三火四地,急吼吼过来找人家哭天抹泪地,老脸一红,赶紧跟刘胜利告一声罪,随着曾峻岭指定的俩人,就出去找吴东,弄他的粮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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