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以为方老太太把赵兰母女买走了,必然是要带回方家的。
赵兰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心里早都打算好了,等自己带着女儿小芝麻,到了方家以后,该怎么伺候方老太太,该怎么报答人家,救助她们母女俩,能从婆家全须全尾出来的恩情。
结果走了没多远,刚好离开四姨家那些围观者的眼目前,方老太太突然站定,对赵兰说道:
“赵兰啊,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算是完成了。
但我这人,做事情总得有始有终,救人救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所以,我给你安排了一条路。
就看你愿不愿意走了。”
赵兰听了就一愣,方老太太把自己娘俩买回来,难不成,不是带回方家,而是另有安排?
说是给她安排了一条路,难不成是要安排她再嫁?
赵兰心里忽悠一下子,没底了。
她吃够了嫁人的苦,今后只愿意领着小芝麻,过点安安生生的日子。
哪怕苦点累点,只要不受气,比啥都强。
可如果方老太太一定要安排她再嫁,她能违抗得了吗?
指定不能啊。
她和闺女小芝麻,可是卖给人家了呀!
眼泪一下就从赵兰眼眶子里冒了出来,哽咽着问道:
“东家,您买了我们娘俩,难不成,是不准备带我们去您家,让我们娘俩伺候您吗?
是不是您嫌弃我们娘俩粗手粗脚,不会伺候人呢?
东家,您别不要我们呢,我们离了您,可咋活呀!
您放心,我们娘俩一准好好学着怎么伺候人,保证学得透透的,保管伺候好了您!
求求您,可别撵我们娘俩走啊!”
方老太太看赵兰眼窝子这么浅,说掉眼泪就掉眼泪,这赵兰的眼泪属实也太不值钱了,就皱了皱眉头。
有心想呲哒她两句,让她把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毛病,好好改一改。
但想着待会就把这人给答对走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嗤笑了一声,说道:
“你是我小孙子的救命恩人,我如何能让你到我方家为奴为婢!
如果真要是把你买回家,让你们娘俩伺候我,
那可就不是替我小孙子报恩了,那是报仇吧。
但不让你们娘俩跟着我回方家,你们也不用担心。
我既然答应救你们母女俩,肯定救出来以后,得给你指一条明路,让你们娘俩能好好活下去。”
方老太太正说着呢,打前头过来一辆马爬犁。
就见赵兰她弟弟和弟媳妇,领着俩孩子,从马爬犁上爬下来了。
赵兰的弟弟见了方老太太,憨厚一笑,拘谨地叉手一礼,说道:
“给东家请安!”
赵兰的兄弟媳妇领着俩孩子,也赶紧给方老太太施了一礼,嘴里喊着:
“给东家请安!”
方老太太摆摆手:
“不必多礼了,我让你们出来,你们不怪我就好。
再者说,你们以后再不做我的佃户,那也不用喊我东家了。”
赵兰一看自己弟弟一家子坐着马爬犁都来了,马爬犁上头还放的大包小裹的,这是要干啥呢,她心下惊异不定。
有心想问问弟弟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又怕当着方老太太的面前,弟弟不敢说话。
只能缩着脖子,抄手站着不吭声。
赵兰弟弟一家子在旁边也不敢讲话,也尴尬地缩着脖子,杵在一旁一动不动。
方老太太眉头一挑,心里寻思着,这一家子人倒是真老实。
可即便再老实,自己也不可能再收留外人来自己家里了。
当年那些灾民,之所以能够长驱直入,毫无阻碍地进入方老太太的婆家,就是因为他们家好心收留了一对落难的母子。
结果这对母子跟灾民内外勾结,给家里人下了药,最后才导致自己家破人亡,没奈何,带着幼子流落他乡。
有了前车之鉴,方老太太又如何敢再犯相同的错误。
加之赵兰又是自己小孙子的救命恩人,自己对待她们母女更是轻不得,重不得,不如一开始就拉开彼此之间的界限。
恩情一次还完了,也就免了以后的纠缠不休。
赵兰母女再是可怜,再是对她小孙子有恩,可自己哪怕现在多为赵兰母女筹谋一二,多给她们点钱,也不会再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赵兰母女现在看起来对自己那是感恩戴德。
可别忘了,人心这东西,是会变的。
当有一天,自己家里人吃肉,她们母女俩只能喝汤;
自己家里人享乐,她们母女俩却只能站在旁边,干着伺候人的活计。
到那时候,谁敢保证赵兰母女俩不会心生怨怼,做出什么错事儿来
既然未来的事情不可预计,那就莫不如防患于未然,直接把联系掐断了,恩情还个够,免得另生波折。
见赵兰和她弟弟一家人都不吱声,方老太太咳嗽一声,对赵兰说道:
“我把你弟弟一家人领过来,是想着,把你们母女俩送到平城那边去生活。
远远地离开你那婆家人,让他们想找你们母女俩的麻烦,也找不了。
可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小丫头,去了以后,平城那块的人,难免会欺生。
到时候即便给了你们娘俩足够生活的钱,你们也保不住。
所以,我派人把你弟弟一家子接过来了,也跟他们都谈妥了,让他们一家子跟你们娘俩一起去平城生活。
这样你们互相有个照应,我也好放心。
你看咋样?”
赵兰一听,顿时惊慌失措,连连摆手:
“不不不,东家,求您发发慈悲,别把我们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您如果不愿意让我们住到您家里,那我们娘俩可以住到牛棚里头。
保管不给您老添麻烦!
只求您别撵我们一家子走啊!呜呜呜——”
转头又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弟弟两口子哭道:
“呜呜呜——都是姐姐不争气,连累你们了!
姐姐对不起你们两口子呀!呜呜呜——”
也不怪赵兰害怕,过去那乡下妇人,没啥见识,对于去陌生的地方生活,难免惊慌害怕。
方老太太“呸”了一声,真是没眼看赵兰这没出息的样子。
整得好像自己容不下她们母女,给她们一家子窟窿桥走,要害他们一样。
真是,跟这样的愚人说话是真费劲呢!
想当年自己还不是一个人,带个孩子,一路过来的。
更何况,自己就怕赵兰带着女儿不敢出远门,还特意劝说她弟弟一家子跟她一路去。
另外,又怕她们人生地不熟,去了陌生的地方,找不到营生,派了家里的管家,一起跟着他们去平城。
等把他们安顿好了,买卖也上了正轨,管家再回来。
可以说把饭都喂到赵兰她们嘴里了,也不知道赵兰怕的是啥。
可不说明白,赵兰哭起来还没头儿了,哭得人脑瓜仁儿生疼。
要么说方老太太说啥都不往自己家里头,招揽赵兰她们母女俩呢。
其实把她们娘俩往自己家那闲着的屋子一扔,好吃好喝的经管着,最是省心不过了。
可一个是怕将来赵兰母女俩在自己家待着,待来待去待成仇。
二也是怕了赵兰这动不动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屁大点事儿就哭个没完没了的劲儿。
就说这谁能受得了啊。
兴许赵兰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八岁的,人都说十八无丑女,她掉点眼泪珠子,没准真还有人肯怜香惜玉。
可关键是现在赵兰糟践的这样,一瞅也就最多比那女鬼多口活泛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瘦得一把骨头,脸都冻得青白青白的,哭起来,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尤其她鼻涕眼泪一大把,蹭得满脸蛋子都是,让人看了,打心眼里还恶心得慌。
方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即便当初逃难,在最危急的时候,虽然是为了安全,扮过丑,咋磕碜咋弄来着。
可也没像赵兰这么埋汰过。
罢了,赶紧说道说道,可把她给送得远远的吧。
再要是让她在自己跟前晃悠,哭哭啼啼的,方老太太都可能要忍不住开始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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