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四处张望,没看见林重的身影。
“师傅人呢?”
“又丢下我自己溜了?”
“太过分了吧?”
垂头丧气地嘀咕了两句,陈青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于脑后,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转身,准备进屋睡个回笼觉。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另一边。
数百米高空之上。
林重向着真武门祖庭疾飞而去,周身内息翻滚,卷动空气,发出低沉轰鸣,练功服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刮得猎猎作响。
遨游天地之间,俯瞰繁华尘世。
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无数道金色的光辉自天外降临,穿透云层,刺破阴霾,给人间带来光明。
从天空朝下望去,被积雪覆盖的大地,与朝阳互相衬照,反射着耀眼的光辉,有种澄净通透之美。
看着如此壮丽的景象,林重不由胸怀一敞。
他发出一声轻啸,速度骤然加快,内息与空气剧烈摩擦,绽放出白金色光华,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尾迹。
飞了没多久,真武门祖庭便进入林重视野。
为免引起吕归尘的注意,给计划带来不必要的波折,他迅速收敛全身气机,降落在一个僻静无人之处。
昔日热闹非凡的真武门,今天却颇为冷清。
偶尔有弟子经过,也是神色凝重,脚步匆匆。
林重默默观察片刻,确认没有埋伏和陷阱,于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直接席地而坐,耐心等待起来。
“当!当!当!当!”
不知过了多久,山顶忽然响起洪亮的钟声,传遍整个真武门。
靠近半山腰的某栋房屋内,宁诤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复杂莫名的神色。
作为真武门大师兄,他当然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李重华已经私底下跟他通过气。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倒霉,似乎喝凉水都塞牙,但是宁诤在年轻弟子里面,仍旧具备重要影响力。
李重华和王灵钧深知,要想扳倒吕归尘,光靠他们两个是不够的。
后者掌控真武门数十年,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和势力。
譬如一些附庸门派及家族,大部分被吕归尘的心腹所控制,对其唯命是从。
一旦弹劾开始,若不能削减吕归尘的羽翼,真武门恐怕会马上陷入内斗的漩涡,甚至从此分崩离析。
因此李、王二人暗中做了许多准备。
包括拉拢宁诤,许以实权长老之位。
换作以前,心高气傲的宁诤肯定嗤之以鼻。
区区实权长老的头衔,怎么配得上他这个绝世天骄?
可谁让他突破丹劲失败了呢?
不是失败了一次,而是失败了三次!
连续三次突破失败,导致宁诤全身经脉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此生注定与丹劲无缘。
正是由于上述经历,导致宁诤自信心严重受挫,逐渐认清残酷的现实,再无丝毫傲气,开始为后半辈子考虑。
他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李重华提出的条件。
和吕归尘相比,李重华在为人处世方面强出太多。
“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宁诤站起身体,走出房间。
门外有两个真传弟子等待着,见宁诤出来,立即抱拳行礼,口称大师兄。
虽然宁诤风光不再,昔日的追随者们陆续离开,自寻出路,但也有重情重义的师弟始终陪伴在他身边。
这两个真传弟子一个姓秦,一个姓朱,俱都拥有化劲初阶的修为。
他们曾经受过宁诤的救命之恩,故而对后者死心塌地。
秦姓弟子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堪称相貌堂堂;朱姓弟子则矮了半个头,长相平平无奇,气质稳重敦厚。
“秦师弟,朱师弟,让你们久等了。”
宁诤压下满腹心事,语气温和地问道:“你们也听见钟声了吧?”
两个真传弟子同时点头。
“大师兄,我刚刚数了下,钟声一共响了九次。”
朱师弟沉声道:“按照门规,只有涉及整个门派命运的大事,才能鸣钟九响。”
“我懂。”
宁诤表情不变:“先去议事堂吧,李副掌门和王首座都在那里,我们先去跟他们汇合。”
听闻此言,两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秦师弟左右看了看,眼中流露出一抹紧张之色,压低声音道:“大师兄,难道你”
“嘘。”
宁诤将食指竖到嘴唇前方,阻止对方继续往下说:“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请两位师弟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们。”
秦师弟见状,只得无奈地闭上嘴巴。
“走吧。”
宁诤拍拍两人的肩膀,率先迈步朝位于祖庭核心区域的议事堂走去。
秦、朱二人又对视了一眼,默默跟上宁诤的脚步。
他们跟宁诤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彼此命运紧密相连,哪怕心里有再多的戒惧,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议事堂此时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李重华、王灵钧站在最中间,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宁诤和两个师弟勉强挤进了门内,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副掌门,为什么要敲钟?”
“是不是武盟打上门来了?”
“我们不是和他们签协议了吗?”
“难道武盟真的打算跟我们全面开战?”
“太欺负人了!大不了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一些不明真相的弟子犹如惊弓之鸟,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导致气氛越发紧张。
部分知晓内情的高层冷眼旁观,任由恐慌情绪弥漫。
直到议事堂前的广场也站满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弟子,李重华才脚尖一点,瘦削的身躯扶摇直上,瞬间升至数十米高空。
“各位,请保持安静。”
李重华吐气开声,嗓音并不如何高亢响亮,却将此起彼伏的噪声压下,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刹那间,议事堂附近变得落针可闻。
万众瞩目中,李重华的眼眶忽然红了。
他仰首望天,两行浊泪顺着苍老的脸颊滚落。
见堂堂丹劲大宗师居然当众落泪,聚集于此的真武门弟子们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师兄,请问你为何而哭?”
王灵钧的声音适时响起,避免李重华的表演沦为独角戏。
“我为何而哭?当然是哭真武门千年基业,即将毁于旦暮!”
李重华猛地擦干眼泪,嗔目厉喝:“我还哭自己老眼昏花,识人不明,半生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呕心泣血,却是在辅佐一个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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