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剑意洒落四方,即便隔着规则牢笼,也能瞧见那强得可怕的剑光。
枭半步七境。
大半年来,洛子晋同样跻身半步七境。
他平稳递剑,步伐轻盈,呼吸均匀,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而枭则打得激进太多,对一些剑气甚至不管不顾,或者直接抬手去爪,手被斩断后也不恼,随手一甩便又是一条好‘臂’。
魔族天生有着自己的修炼方式。
黑魔神族,以肉身出名。
洛子晋周身没有什么剑域,甚至感受不到多少凛冽剑势,连同出招方式都有些缓慢。
但从始至终,都是枭单方面挨打。
他未曾退去半步。
“你的剑心,到底是什么呢?”枭再度以手硬抓剑气,被崩碎手臂后,大跳向后,眼中满是战意。
“好奇好奇好奇!能不能让我就这么吃掉啊!!”
枭抓耳挠腮,战意中夹杂着渴望。
好香,太香了。
它不就是被这人身上的香味吸引而来的吗?
洛子晋始终一言不发,自顾自出剑。
枭见他不搭理,更来劲儿了。
“差不多了,跟你玩这么一会儿,你的剑招剑术也就那样,有点意思的剑心藏着捏着的既然如此,先送你去死。”
枭开始攻杀。
他舍弃了人形,重回本体。
那是一尊顶天大魔。
头生三角,额头处的格外张扬,遍体黑毛,好似一只长了角的猿猴。
若放在东洲,光是这样的身躯往那里一站,就能挤压虚空,轻微凹陷。
但在这先天擂台之上,没什么效果。
“来来来,我也跟你耍耍剑!”枭血盆大口一张,哮吼一声,随后它抬手后抓,双手扭曲,竟然活生生抽出了自己的脊梁骨!
“嘿嘿嘿,让你开开眼什么才是我们神族的剑法!”
剑法?
不,只不过仗着那条八境巅峰大魔的脊梁骨瞎几把乱挥罢了。
先天擂台可以压制肉身,可以压制境界,但也仅仅是压制。
换言之,攻防都可以降,但血条就摆在那里。
嘣!
先天擂台上传来巨响。
洛子晋以剑接‘剑’。
枭手中脊梁骨舞动地很是疯狂,乱抽一气,毫无章法。
但威力当真不小。
不过即便如此,先天擂台屹然不动,只是晃悠一下便稳定下来。
天空中垂落下更多的秩序链条,有一些落在擂台四周,有一些落在那脊梁骨上。
空无所依的擂台上,忽然起了裂痕。
虚空瞬间龟裂,好似蛛网。
洛子晋单手持剑抵住枭的脊梁骨,另外一手捏出一把纯白光剑来。
虚空塌陷的源头,便来自此处。
“你头顶的光冠,比我的重。”
“借我戴戴?”
枭瞳孔剧烈收缩。
洛子晋用力一扯。
纯白剑光化作一柄飞剑,抹开枭的脖子,再一个转身,彻底切碎喉咙。
光剑一旋,偌大的一颗脑袋就这样被他削了下来。
血如雨落。
可枭却是没死透。
没了头的他瞬间松开脊梁骨,胡乱地摸着破碎的脖子。
砸在洛子晋身前的头颅却是开始说话。
“头!我的头!!”
纯白剑光再回转,将这颗头颅瞬间切成细碎肉块。
洛子晋收剑,凭空摘下那顶光冠。
接触的瞬间,化作流光,落入他头顶。
轰隆!
一道惊雷劈来,直指枭。
没了光冠,便不被认可。
枭气急败坏,捂着脖子,慌不择路地撞出擂台去。
光幕在光冠易主时便已然消失。
枭回到自家阵营后,被压制的境界与肉身再度苏醒,头颅慢慢长了回来!
它目光怨毒地望着洛子晋:“我必要将你一口一口嚼碎了!”
同境打不过,自然可以在攻城时,仗着境界再来一场。
洛子晋没有理他,只是抬手挥了挥。
瞬间,对岸的魔族没了兴趣。
城头的人族中,除了东洲天骄松了口气,欢呼了几声,其余守城人皆是目光死寂,偶有一两位眼中闪光,却很快被遮掩下去。
没有希望的。
即便先天擂台上杀再多的魔,又有什么用呢?
那九座大山屹立不倒,魔族是杀不尽的
他们逃不了,也不能逃。
但倘若不是没有选择,谁会想死呢?谁又会将这必死的命运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会死去,他们的后代也会死去,他们后代的后代同样会死。
无穷无尽,时至今日,已过万年。
盟约依旧刻在城头的那块石碑之上。
可如今,契约被单方面毁掉,它只是块石碑了。
守城人逐渐散去,但也没有完全散完。
有一队穿着统一铠甲的守城人留在原地,直到洛子晋在天道规则的护送下重返城头。
为首的七境巅峰队长面无表情摊手,掌心处有一尊刻着山海图的小鼎。
洛子晋摘下头顶的光冠。
一股吸力传来,光华瞬间被夺去,没入山海小鼎内。
半晌后,小队队长嘶哑着喉咙:“比上次多三天时间。”
洛子晋点头,轻道一声:“有劳了。”
小队队长闻言面色有片刻犹豫,而后转身。
可就在整队离开前,还是对洛子晋说道:“若你下次能彻底灭杀一尊八境巅峰的大魔以后你自己就可以不再上擂台。”
顿了顿声,他再道:“或者,给你一个不用上擂台的名额。”
洛子晋再点头:“多谢。”
小队队长不再多言,领队离开。
而他们刚走,东洲的天骄们便围了上来。
“洛兄辛苦了。”
“洛兄,我们真是没用”
“下次,让我去死吧。我一人换大家一日安宁,值得的。”
“洛兄,下次我们去吧你歇歇吧”
众人目光中没有漠然,没有歧视,只剩下尊重。
洛子晋摇了摇头:“不能再死人了。”
众人顿时沉默。
君子洛子晋,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走吧,此次有三日,趁着这段时间多加修炼。”
洛子晋再道一声,率先离去。
众人默默跟上。
这里的世界与东洲差别太大了,信息量也太多了。
万年前的边关,东州的盟约,天道残缺的真相。
这么多的东西,一起挤进来
他们是真的消化不过来。
直到回到了那方简陋的住所后,关上门,洛子晋方才抬起双手,默默打量。
他的手在抖。
握剑太久,蓄势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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