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宫。
纪流离走进熟悉的小院,四下打量了一下。
她离开这里其实没有多久,但这几个月时间仿佛就像是过去了数年,这段时间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光是连场的战斗就让人不知不觉中疲惫。
青年道人没有坐在院中,也没有在云床打坐。他此刻站在绝崖边,望向北方,默默在推算着什么。
小院中不复以往的轻松,代之以莫名的压抑,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直到纪流离走到自己身后,青年道人模样的衍时真君才回身,道:“你回来了。”
纪流离道:“弟子本该回归,但是…我想再延后一段时间。”
“哦?现在正是你回归和突破的时机,为何改变主意?”
纪流离道:“我最近又有所领悟,觉得道基可以再进一步,所以想要在西域多留一段时间。”
“为何是西域?”衍时真君微微皱眉。
“弟子在西域有成道契机,道基完善也应在西域。”
衍时真君回到小院,在院中坐定,这几步的功夫,整个小院中的天地似是全然改了,与纪流离初进时完全不同。
衍时真君缓道:“你道基本就贴近天地大道,有众多妙用、无上威能,经过这些年打磨,威能更上一个台阶,但也正因如此,你成就法相的难度也随之上升。每多加一项妙用,多一分威能,成就法相就会愈加困难。所谓过犹不及,现在怕是说的就是你。”
“弟子知道。”
衍时真君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这次又领悟了什么妙用,让我看看。”
纪流离放出镇魔九重塔,此时的小塔隐隐透明,如同琉璃宝物,给人以特别活泼灵动之感,靠近些都会神思清明,思绪加快。
纪流离道:“我在西域以镇魔塔模拟天地物性,推衍变化,增添了玲珑之意。我准备多作推衍,不断强化这方面的功能,最终应能同时推衍成千上万处物性变化,证玲珑之道。等到法相时,就可成就九重镇魔玲珑宝塔。”
“玲珑之道非同小可,如此一来你成就法相难度将会倍增,可考虑清楚了?”
“放心吧,弟子根骨无双,这点负担背得起。”
“话虽如此,但你还是要在卫渊身边少待,如果一定要留,那时不时要回来一次。”
“这是为何?”
衍时真君随手从花池中摄起一把白沙,从手心中洒下。
白沙在空中聚成一座山峰,周围则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山峰上不断有沙粒滑落,掉入幽暗深渊。顶部又不断有新的沙粒生成,十分诡异。
衍时真君道:“这道山峰就像是现在的卫渊,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现在真实的气运越叠越高,而这些都非寻常人能够察觉。而他周围就如这座山峰周边,已成气运绝谷,哪怕是他至亲至近之人也如山峰上的沙粒,就算一时没掉下去,也无法在山峰上久留,随着时间推移必然会坠入深渊。
你如一直在他身边,自己感觉不到影响,但准备晋升法相时说不定就会出大意外。而我现在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北方,恐怕无法及时帮你。所以你要时时回来,清洗负面气运。”
“弟子自己会小心的。”
衍时真君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吧。”
纪流离准备离开,但仍有些担忧,问:“北方要紧吗?”
“北辽当代国师想要削去我北方山门的气运,但我怎会让他如愿?前段时间已经接连做过两场,或许马上还要有第三场。”
衍时真君语声中透着轻松和强大的自信,纪流离心情也随之转好,于是告辞离开。
西晋,秋狩场。
天色已明,卫渊在内官的引导下找到了自己麾下骑兵的营地,与骑士们汇合。
他来到中军营帐,在桌案上铺开地图。地图是早上才发到卫渊手里的,上面有卫渊所部起始的位置,此外在中央三座山峰处各有一把小剑的标记。
这三把小剑处埋有秘宝,一处藏有仙银,一处是实缺四品官职的印信,还有一处是个宝瓶,内有一点点西晋国运。国运虽然不多,但足以给某个人加持三尺气运。此人如果本身只有七尺气运,那么得此国运后就会突破一丈,化身气运之子。
这三样秘藏,哪怕对许同寿、范文柏这些节度使来说也相当有吸引力,能够凭空造就一个实权手下,或是令家族中某个只能说还算出色的后辈一步踏入天才之列。
不过宝瓶中气运和横扫围猎后奖赏的国运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此次参与围猎的共有九方势力,每方限制带兵五百,兵种不限,装备不限。地图上除了卫渊自己的位置外,其余各方的位置一概不知。
参与围猎的有三位王子,包括卫渊在内的三位节度使,英王成王的部队以及北境一支边军。基本上西晋军方的实权人物都在这里了。
而围猎的目标则是超过万名的辽族,其中大部分是部落里抓来的壮年男女,也有一部分战俘。他们被散放在辽阔山区中,同时在山区里设置了多个埋藏有武器补给的秘库,哪些辽人找到了什么完全看天意。
此时卫渊看着地图,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三处标明的秘库。这次围猎他力争垫底,自然不可能去抢秘库。
卫渊被安排的位置在北方正中间,南下几十里就是一处秘库所在。这个位置简直就是作弊,只要卫渊全力奔袭,其它各方都难以抢在卫渊前面冲到秘库处。
不过卫渊考虑的是西或者东,而不是南下。他觉得现在的位置距离中央还是太近了点,难免就有哪支部队经过,所以得往边缘处挪挪。
但卫渊也不能跑得太远,至少得给晋王点面子,做点表面功夫,所以他打算选个山头驻守,守株待兔,谁送上门就收割谁。
一眼扫过地图,卫渊就看到西北角有一条小河,河边就是一座小山,进可攻退可守,是理想的扎营地。
这块地方这么好,那自然得离远点。于是卫渊决定往东,东边那有个秃山,看着就是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正好可以清静地睡上几天,混过围猎。
随着天色大亮,号角声连绵不断,卫渊率队出营,直奔选定的山头,围猎正式开始。
卫渊这次带来的都是得自许家私军的坐骑,全是高头大马,比西晋正规骑军的坐骑还要好一个品级。虽然是在起伏不定的山区行军,但没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奔出一百余里,来到了指定的区域。
一路上只遇到了几拨零散的辽人,卫渊没有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加速行军,终于登上了这个小山头。
此山不高,只有数十丈,但这已经是方圆二十里内唯一的山头。
卫渊看过后十分满意,道:“登山,立营,先修存马的工事!”
骑士们策马上山,随即下马,在山顶上找了个凹陷处作存马的工事,将战马集中在一起。卫渊具现出大批扁鼎发了下去。说是扁鼎,实际上是当铲子用的,还不到一指厚,且外缘锋利。
不管形状如何,这东西内在有鼎之真意,所以是鼎。
卫渊现在万里河山沉寂,具现出的东西已经没有丝毫神异,就只能当铲子用。但至少无须战士们多背一样工具了。
五百骑士当即奋力挖掘,一道道壕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延伸,一个时辰就把山顶挖得坑坑洼洼,到处是沟和坑。
卫渊看看天气,感觉今晚或许有大雨,于是又具现了几口大鼎,放在阵地中央,准备接雨水。山顶上没水源,围猎又规定了不许带食物和水,只能在猎场内搜寻预先藏起来的食物。
不过这一条对卫渊没什么影响,他带来的五百骑士全部是道基修士,一顿吃饱可以七八天不吃,就是还要喝水。
若是在铸体期,那反而会吃得更多,且很不耐饿。所以人族精锐部队特别重视粮食,史上也多有因为断粮而大败的战例。
围猎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搞不好要持续天,所以水要先备好。卫渊神识扫了一圈周围,十里内都没找到补给,也就不费力气搜索了。
眼见山顶工事渐渐成形,骑士们打开背包,取出一支支钢管枪和油纸包裹的弹药,摆放在阵地上。按照许文武所说,阵地前最好再放几层铁丝网和地雷。
不过卫渊觉得这两样东西相当有用,现在没必要在晋王面前展示。等将来有冲突时,可以用它们好好给晋军一个惊喜。
现在骑士们构筑阵地已经相当熟练,界域军队从上到下都知道要打仗、先挖地。道基修士挖地又有擅长,一铲下去就是几百斤土。要不是上次岳晋山铁骑来得太快,给卫渊半日时间挖上三道壕沟,连三百伤亡都可以避免。
卫渊来回巡视,越看越是满意,连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卫渊边看边道:“很好!大家再加把劲,阵地挖好了就搭帐篷休息。咱们这几天哪都不去,就在这守着,尽量不要有任何伤亡,混完秋狩咱们就回家…嗯??”
卫渊忽然看到十几里外出现了一支部队,横着从卫渊面前走过,看样子是要直插三座秘库之一,抢夺奖励。
一看那支部队的旗号,卫渊脸上瞬间有了杀气,那是云襄节度使吕文柏的部队!
卫渊回身就道:“抄家伙,上马,咱们从后面掩杀,灭了那支部队!反抗者就地格杀,不用手软!”
卫渊拉出青驹,翻身上马。随军的内官赶紧抱住卫渊的腿,连声道:“卫大人,三思啊,自相残杀可是会掉风评的!大人,大局,大局为重啊!”
卫渊一脚将他踢开,道:“去他奶奶的大局,老子一向先报私仇!”
请:bad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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