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月，清儿都没有再理会巴忆和潘荣两人。直到两人快要沉不住气了，却突然接到清儿的消息，让潘荣收拾好行李，准备跟他去咸阳。
巴忆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抓住来传话的小厮问道：“阿娘说要叫谁一起去咸阳？”
“夫人说，请潘荣收拾行李，随他一起去咸阳。”
“潘荣？你确定没有听错？”
“是的，夫人说的，的确是潘荣。”
巴忆仍不死心：“阿娘难道没有说叫我一起去吗？”
小厮摇摇头：“夫人只说让潘荣跟他一起去。”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巴忆有些着急起来：“定是你这小厮干活不专心，没有听清阿娘说的话，罢了，我自己去问阿娘就是了。”
“阿娘！”
“忆儿来的正好，”清儿抬头，笑着朝巴忆招手，“快来帮阿娘认一认，这账本上写的到底是三金还是五金，这般小字，阿娘着实有些看不清了。”
巴忆凑过去瞥了一眼：“阿娘，是三金。”
“三金，”清儿一边拨动手中算盘，一边继续念叨：“到底是年轻人耳聪目明，阿娘到底是老了，这账本上的小字，是越发的看不清楚了……”
巴忆听得心里难过，忙打断清儿的话，安慰到：“阿娘才不老呢，是这账本上的字太小了，连忆儿看着也有些费劲呢，阿娘放心，明天忆儿就去告诉账房先生，让他以后把字写大一点就是了。”
清儿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账本，朝着巴忆笑道：“忆儿来找阿娘，可是为了阿娘要带潘荣去咸阳的事？”
巴忆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潘荣是一方面，忆儿来找阿娘，倒也不全是为了她。”
“哦？还有其他的事？”
“自打忆儿记事以来，从未记得阿娘离开过巴郡，这次为何突然要去咸阳？”
清儿没有直接回答巴忆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忆儿，你可听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巴忆点点头：“是《孙子》的谋攻篇。以前跟着先生读过。”
“那你可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
“它意思是说，在打仗的时候，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失败；不了解敌人而只了解自己，胜败的可能性各半；既不了解敌人，又不了解自己，那只有每战必败的份儿了。若想在激烈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知己知彼是必要的条件。”
清儿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过，除了行军打仗，这个道理亦可用在做生意上。”
巴忆若有所思：“阿娘的意思是，要走出去，看看巴郡以外的人是怎么卖丹砂的？”
清儿点头：“不错，但你只说对了一部分。”见巴忆面露不解之色，清儿又解释道，“除了看看同行们怎么卖丹砂，还要看看大家需要什么丹砂，喜欢什么样的丹砂，什么价格他们能接受等等。以前我跟你阿爹，也是走过不少地方的。”
“为什么非要去咸阳呢？先找个近一点的地方看一看不可以吗？”
“这么多年来，有好多地方的客商都与咱们有过生意往来，但却从没有来自咸阳的客商。但咸阳的人总不至于不用丹砂吧。所以阿娘去咸阳，一则要拜访一下当地的客商，给他们介绍一下咱们的丹砂，二来咱们的丹砂饰品现在也能大量的生产了，但是客商们对这新鲜玩意儿总是过于谨慎，阿娘想着，现在天下统一，咸阳作为都城，可是咱们这整个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住着这天下最显贵的人们。如果咸阳的人们能喜欢咱们的丹砂饰品，佩戴咱们的丹砂饰品，全国各地的人们一定会纷纷效仿，到时候，咱们还愁打不开销路吗？”
巴忆听的频频点头：“阿娘说的极是。只是，”巴忆挠了挠头，“阿娘去咸阳的话，能不能带上忆儿？一来去咸阳路途遥远，我陪在阿娘身边，也好有个帮衬，二来孩儿从未出过远门，这次正好可以跟着阿娘一起，出去见见世面。”
清儿笑道：“阿娘当然也想巴忆儿带在身边帮衬着点，这样阿娘也能轻松一些。只是阿娘此次去咸阳，来回至少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咱们巴家矿场还是要要有人来盯着。如果你跟阿娘一起去了，咱们的矿场要由谁来管理？有客商来了，谁来招待？”见巴忆神情有些失落，清儿继续安慰道，“忆儿莫急，阿娘此次前去，只是打个前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以后少不得要常去，忆儿想去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那，阿娘为什么要……”
“要带着潘荣？”
巴忆点点头。
提到潘荣，清儿的表情严肃起来：“潘荣这个孩子，阿娘以前没怎么关注过。当时把她放到你身边，也是怜他太过瘦小，做矿工太过辛苦。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女扮男装。你既与她两情相悦，可知她因何要女扮男装吗？”
巴忆摇摇头：“两年前，她不小心摔伤了头，连自己是谁都不曾记得了。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她原来是一个女子，自然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女扮男装。”
清儿点点头，这段时间，她也了解了一些潘荣的情况，潘荣两年前摔伤的事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他也了解到，潘荣跟在巴忆身边做小厮的这几年，一直是安分守己，做事谨慎，也不多说一句话。所以他在巴家几乎没有朋友，甚至可以说，除了巴忆，他跟巴家的其他人几乎都没有什么交集。可潘荣越是滴水不漏，清儿却越是担心——这个潘荣可能不会直接对巴家不利，但她女扮男装肯定事出有因，现在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身份，忆儿若真是娶了她，万一那一天东窗事发，巴家可就脱不了关系了。所以，她必须要弄清楚潘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她知道巴忆担心潘荣，于是耐心的安慰道：“忆儿，阿娘知道你心中喜欢潘荣，但潘荣现在是一个男子，如果贸然公开他女子的身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吧？”见巴忆点头，便继续说到，“阿娘这次带潘荣去咸阳，一方面是想对她多了解一点，看她能不能胜任我们巴家的儿媳妇；另一方面，阿娘想，如果潘荣愿意的话，就趁着这次离开巴郡，没有人认识她，让她改名换姓，重新以女子的身份生活，可好？”
巴忆这才明白清儿的苦心。想到之前自己还在担心阿娘单独带潘荣出远门是别有用心，甚至害怕阿娘会在半路上伤害潘荣，巴忆不禁羞愧难当，满脸通红。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阿娘，谢谢你。我还以为……”
清儿笑着打断了巴忆：“傻孩子，对阿娘还说什么谢谢。不过，”清儿停顿了一下，故意板起脸道：“阿娘可还没有同意你娶潘荣为妻，到底她能不能做我们巴家的媳妇，我还要好好考察一番才行。”
“阿娘放心，潘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你越了解她，也一定会越来越喜欢她的。只是忆儿还是想跟着阿娘一起去，”巴忆的眼神中透露着担心：“阿娘毕竟也有十几年没出过远门了，又是第一次去咸阳，这么远的路程还是有个男子在身边才安全。”
“阿娘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去要半年之久，矿场不能没人打理呀。”
“这有何难，交给李叔不就行了。”
“李勇？”清儿有些迟疑，“李勇人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外人……”
巴忆打断她的话：“这么些年，阿娘难道还信不过李叔的人品？”
李勇的人品清儿绝对是信得过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清儿思索良久，终于点头：“好吧，明天我去找李勇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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