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生气?”银时又一次问道,眼神既伤心又委屈。
莫沫偏头,不去看他。
这一动作让银时看见,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
莫沫不喜欢他的帮助,也不喜欢他。
在休息室里的话,银时都听到了。
说什么感情是实力的大忌?不喜欢谈情说爱……
那个喜欢他的人因此被莫沫拒绝了,虽然情敌被拒绝他很开心,但这份开心不包括他表白,会被以同样的理由拒绝。
莫沫还想再稍微冷银时一会儿,再和他说话。
可是,那些散在银时周围的精神职能全部往她身边移动,化为实质,试探性地戳她的手背。
莫沫不理。
它停顿下来,然后改戳她的脸颊。
戳一下,停一下,似乎在观测她的反应。
如果没有动静,就继续戳。
莫沫没有办法,转头,猛地对上放大版的脸。
她眼眸微缩,什么时候靠那么近了。
莫沫平复情绪,道:“不准戳我,我知道你能控制那些职能。”
银时禅定一个事实:“你不理我。”
与神情相反,他的语气有些急躁。
莫沫:“不理你也不准戳我。”
银时垂眸,避开莫沫的目光,并不开口答应。
莫沫知道是没法让他答应了。
她很无奈。
“国相长,我问你个问题,觉明和我的聊天内容你都知道,对吗?”莫沫也不想继续拖沓,选择此刻问出这个问题。
银时身体一僵,有些心虚,含糊道:“嗯……嗯。”
莫沫面色逐渐阴沉。
果然是这样,只要他想,自己在王城,乃至整个总部的行动,包括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不禁暗自揣测。
在罚司岛后四个月的日子里,国相长是否暗中监视着她的行为,甚至她与朋友之间的私密聊天,也无一遗漏地落入了他的眼帘。
不说上面的,就说今日整个赌局。
觉明是幕后策划者,轻玉是合作者,安倾和南之卿两人,她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但有一件事情,莫沫很清楚。
国相长他知道这场赌局,知道她和觉明在赌约上达成共识,知道……筹办这场赌局的真正目的,却又并不阻拦,甚至替自己出了筹码。
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此,一股莫名寒意从脊背升起,仿佛无形枷锁紧紧勒住了呼吸。
“国相长,跟你说件事。”莫沫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语气凝重地说道,“我深思熟虑后认为,我不适合待在总部工作,我希望调离总部,去往王庭在在夏城的分部。”
银时气息瞬间乱了。
他猛然抬头看向莫沫。
莫沫眸子里面是对他前所未有的戒备和警惕。
慌乱与恐惧在心中交织缠绕,银时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莫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起身,将空间之中今天赢来的所有筹码,包括离水给的疗愈液和净化液放在白衣服上。
她开口说道:“今天这场赌局赢来的的筹码给第四位下注者,国相长您放在这儿了。”
莫沫站直身体,俯视着银时,认真道:“我会待在外圈,每天写一封申请调离总部的邮件发给您,直到等到您这个直属上司同意为止。”
银时的心脏随着莫沫的话出口,被一股冰冷所笼罩。
周围的气温在飞速下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在了这一刻。
莫沫不想和他继续说话。
身体内的伤并没完全好,如果是普通人,没有强大的修复能力,早就倒下了。
她现在头痛得爆炸,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莫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路,她的感知中,背后中有一物体急速靠近。
还没反应过来,高大的阴影落下,一点点遮蔽视线,
然后,她的身上一冷。
银时从背后抱住了她,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抱住她的手有些发抖。
“我错了,对不起。”沙哑无措的声音刮着她的耳廓。
莫沫似无所觉:“放开。”
银时抱得更紧了,只知道不能让她这样离开。
“国相长,你知道我生气的点在哪里吗?”莫沫问道。
银时道:“不该不经你同意,就帮助你赢下赌局。”
莫沫顿时感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果然,在上位者眼里,监控和掌控他人的行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生气的是什么。
莫沫攥紧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两人的关系再怎么努力,都是不对等的。
所以,某些思想和观念上根本无法产生共鸣。
其实这场赌局,算起来,她还是输家。
莫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她问道:“你还记得我说过,出来后要跟你说一件事情吗?”
银时沉默了一会,道:“不记得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提及这件事情,那么说出口的话绝不是什么好话。
他不想听。
莫沫不管他的耍赖,自顾自说道:“国相长,我感觉我们的行为一直以来太亲昵了,已经超过朋友的界限,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
莫沫的嘴巴被一只手捂住。
”不要说。”身后的人话语里带着一丝哀求。
莫沫伸出手,将覆盖在自己嘴巴上的手一点一点扒拉下来。
她的视线看着地上两人融合在一起的影子,淡淡道:“我知道我这个人很迟钝,所以莫叔时常说我也就一辈子单身的命了。”
银时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起莫沫在休息室内,那个五指相扣的动作,哄他给他擦尾巴的语气,说出来后有话跟他说这一系列的行为。
他的心脏此刻跳得异常激烈,声音出来,几乎抖得发不出声:“你……知道了。”
莫沫点头:“嗯,国相长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
“她很迟钝,她以为国相长所有的行为,是因为感激她,她以为两人所有的相处就是很平常的朋友……直到,后来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超出朋友的范畴,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可她还是不敢多想,直到从幻境出来,那些断片的记忆浮现出来,她无法再做到忽略和否认。”
“她想了许久,觉得要和国相长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莫沫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下来。
银时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无法呼吸。
莫沫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理智得可怕,里面看不到对他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你一直以来都在试探我吗?试探我是否对你有感情,一旦确认……”
银时说不下去了,因为答案已经明了。
莫沫没有回答。
她将抱住自己的手强行扯了下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的影子随着莫沫的移动,缓缓分离,仿佛预示着什么。
站定后,莫沫将手放在心脏处,朝他弯腰鞠躬。
这次行礼的动作很标准,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与银时对视,语气决绝:“作为您的下属,我诚心祝愿您早日找到一个真正相互喜欢的人,她与您并不合适。”
说完,莫沫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再回头身后的银时一眼。
那么多年的佣者生活,让她在这种关键时刻,永远将理智凌驾于感情之上。
她知道,她在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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