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警局审讯室。
易楠看着里面坐在桌子旁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张大众脸,眼睛小小的,里面没什么神采,鼻子不高不挺,衣着简单,与同为经纪人张扬放肆的何诗韵不一样,属于放在人群中很难被注意到的类型,完全想象不到就是这样的人会是杀害聂心儿的凶手。
“李东明,天乐传媒的经纪人,李东阳是你的弟弟吧?”陆程光直视着对面的李东明缓缓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弟弟的?”李东明说着将眼帘垂了下来,声音中难掩悲伤,“他都已经死了。”
“所以你就为了帮你弟弟报仇,假借沐寒澈恐吓犯的身份潜入了场馆桁架,给舞台上的灯做了手脚,又在活动结束时给聂心儿发出交换位置的暗示,以此杀了聂心儿吧……”
李东明抬起了眼看向陆程光,里面满是轻蔑的意味,“警官,你们搁这儿编故事呢?我弟弟他是自杀的,我为什么要去害聂心儿。而且自从我弟弟死了之后我们家和她就再也没有联络了。”
陆程光嘴角扯出一个浅薄的笑容,道:“哦,再也没有联络了?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推荐聂心儿参加那个恋综的人就是你李东明吧……听说是你直接把聂心儿的资料发给了节目组,他们才找的聂心儿来录制综艺。”
李东明一愣,敲了敲自己的前额,笑着说道:“警官,你看我这脑子,我是说我弟弟死了之后很久都没有联系过聂心儿了,直到最近才联系上。”
罗子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目光如炬,射向李东明,“前言不搭后语的,为什么之前一直没联系,偏偏这会儿和她联系上了!还不赶紧说实话!
“现在承认犯罪事实的话还能算你是自首,我们可以酌情向法官求情减轻你的刑罚。”知道聂心儿所作所为的罗子青好言相劝道。但不论动机、前情如何,杀人就是不对,还是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不然还要警察干嘛。
李东明将两手举到胸前,一脸无奈的表情,“警官,真的是聂心儿她来找我让我给她介绍客户这才重新联系的,至于那个综艺也是她想上,让我帮她个忙而已,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现在聂心儿已经死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反正死无对证是吧。”罗子青呸了一声,连连嘲讽道。
“还有你一个月前为什么要调阅你弟弟死亡时的档案?是不是发现了关于你弟弟的死的猫腻?发现了聂心儿做的事情?”罗子青又接连质问道。
李东明摆摆手,“警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查看我弟弟的案件信息没犯法吧。我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不行吗?”
陆程光看着李东明没有什么波澜的表情,便也淡淡说道:“你似乎一点儿也不好奇你弟弟当年自杀的事情啊。你弟弟的死为什么和聂心儿有关,你就不多问一句?”
“警官,你们当年不是查明了我弟弟是死于自杀嘛,还有什么好问的。而且你们说我杀了聂心儿到底有什么证据啊?不然我可告你们非法拘留了。”李东明说完端坐在了凳子上,明显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陆程光不怒反笑,“你要证据是吧。”
他从前面桌子上放着的资料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大约一掌长、头宽尾窄的刷子,刷子的尾端为原木结构,前端的棕色毛发圆润光滑,透着普通工业刷没有的光泽。
“这个刷子眼熟吗?”
李东明甫一看到照片,瞳孔便直接缩小了一圈,冷着脸没有说话。
而陆程光则指着照片上的刷子继续说道:“我们调查过了,砸死聂心儿的灯具底座上涂抹的油漆里混合了一种叫金红石的东西。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分离出来。听我们的研究人员说它是一种含有二氧化碳的矿物质,也可作为化妆用品的添加剂,能使化妆品更滑腻,具有更高的附着力、吸引力及遮盖力,具有良好的美白防晒效果。”
陆程光顿了顿,轻笑着将照片往前一推,“我们就在想,到底什么刷子里会混着金红石这种东西,还是我们的一位女警官提醒了我,不就是它嘛。”
这时如果再仔细一看照片中的刷子,那流畅的造型与细腻的刷头,浑身透着一股名贵感,赫然是一支价格不菲的化妆刷。
在技术人员通知他们油漆中混杂的成分是金红石,且可能存在于化妆品中时,陆程光他们便在带回李东明后立马就搜查了他和沐寒澈的化妆箱,接着便搜到了这把毛发底部依旧透着些许红色的刷子。
“所以你当时在沐寒澈的休息室里随手拿了一个化妆刷,蘸了后台找到的红色油漆就往灯座上写下了「十一月十四日」,也就是属于那个莫须有的恐吓犯的标记。”陆程光敲了敲照片上的刷子说道,目光犀利且笃定,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好似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般。
“我们在沐寒澈的化妆箱里找到了这个化妆刷,在毛刷底部发现了遗留的油漆痕迹,成分与砸死聂心儿灯具上的油漆一致。而且上面只有你的指纹还有生物痕迹,在放回箱子里之后还没有其他人使用过。案发后化妆箱被沐寒澈带了回去,你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销毁证据。”
“一支刷子而已,又能代表什么?”李东明强装镇定道。
“这确实只是一支刷子而已。”陆程光收回了照片,状似无意地提起,“你好像是岩岸餐厅的常客吧,听说和那里的老板好像还是朋友。”
听到岩岸餐厅的名字,李东明的眉毛微乎其微地跳动了一下,不过并没有逃过陆程光的眼睛。
他盯着李东明的一举一动接着开口道:“让我猜猜,你发现岩岸餐厅的老板江岩居然和你弟弟用同样的方式割喉自杀了,而且他们还都和同一个人有过交集,而那个人恰恰是个心理咨询师。”
“于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一直在你的脑海里徘徊。”
“你认定你弟弟的死和聂心儿有关,想要为他报仇,从捏造一个恐吓犯开始,到安排聂心儿参加综艺录制,为达到杀人的目的周密地计划了这一切……”
陆程光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随着他轻击桌子的节奏,像是一颗颗钉子一样打进了李东明的脑子里,让他不由得回忆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回忆起那时候他发现弟弟尸体时那沉痛而又历历在目的场景,清晰得仿佛是昨天的记忆一样。
那是一份他痛苦地想要忘却,却永远也忘不了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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