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妮正做梦呢,不防脖子火烧火燎的疼,这才猛的惊醒。
头脑发蒙间,她还在回味刚才的梦境。
恍惚间她陪着贺玉荣赴京赶考,他果然争气,一举中了探花郎。皇榜下来,赵云妮只觉自己如同飘上了云端,喜意充塞胸臆,恨不得狂喊大叫。
一时间无数人投靠贺玉荣,太多豪商送来金银,那张张讨好的笑脸,看得赵云妮得意洋洋,只觉得人生至此,妇复何求!
然而,忽然间风云突变,贺玉荣竟然被皇帝老儿相中,要将公主许配给他,便下圣旨令贺玉荣休妻。
赵云妮气得疯了,琼林宴中她怒斥皇帝,暴打公主殿下。结果也没有意外,当场被大内侍卫擒下。
皇帝大怒,判她斩立决,就在琼林宴场中行刑!
赵云妮又惊又怒,却不服软,“皇帝就怎么了?你敢拆散我和夫君,天下人都不会服你!想杀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是,刽子手的刀还是落下了。
刹那间,赵云妮只觉得脖颈间火辣辣的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睁开眼,看到贺玉荣那张青白、枯槁的脸,才明白刚才只是黄粱一梦。她的脑袋还好好的挂在脖子上。
赵云妮瞬间委屈的,抱住贺玉荣放声大哭。
贺玉荣刚刚好点,被她两百来斤身子压在前胸,差点闭过气去。不由得抡起巴掌又给了她一下,“你这蠢货要压死我吗?”
赵云妮闻言这才讪讪的起身,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贺玉荣见她神情委屈极了,也有些黯然,“看来你都知道了。我万万想不到,这本省学道竟敢黜革了我的举人功名,真是可恶!”
赵云妮听得大惊,连忙追问起来,“什么?任公子送来的文书,是剥夺你举人功名的?”
贺玉荣瞪了她一眼,“废话,你知道还问!要不是失去举人功名这样的逆事,我哪能晕过去?”
赵云妮目瞪口呆,一时间只觉得五内俱焚。
贺玉荣的举人身份?没了!
那怎么办?
这还不如自己做的噩梦呢!虽然梦里最终被皇帝老儿咔嚓了,但也起码风光过几个时辰啊!
就是最后死了,那也是个女汉子样儿!
如今可怎么好?
不仅以后没福可享了,之前许出去的四百亩挂靠田地,都要再给人家吐出去!
家里的这些仆人,不出三天便会跑个干干净净!
当家的没了举人的身份,又丢了县衙的差事,以后怎么活?
本想着以后会越来越好,已经放了狠话,与韦家断了亲,唯一的退路也没了!
莫非以后,要自己做饭、裁衣、种田为生?
天爷爷啊!活不下去了!
赵云妮越想越急,越想越迷,眼白往上一翻,哏喽一声软软倒了下去。
贺母上了年纪觉比较轻,早听见贺玉荣这边屋里有的动静,她以为贺玉荣醒了,赶紧披衣起身来查看。
果然,让她大喜的是自己宝贝儿子真醒了,正瞪着眼睛往门口这边看呢。
贺母见状大喜,“我儿醒了——呃……云妮丫头这是怎么了?”
还没高兴片刻,她便发现赵云妮倒在地下,脸色青白的口吐白沫。关键那副模样跟贺玉荣白天一模一样!
这话儿是怎么说?
贺玉荣哪管赵云妮死活,见他老娘来了,不由得眼睛微红,“娘,我的举人功名被革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贺母闻言如遭雷击,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到底还是贺玉荣主意大,知道指望不上贺母,自己沉思了片刻才连忙开口,“娘,快收拾银两,明日大早我们便出城回隆庆府老家。”
“我这功名虽在南楚府无用了,但隆庆府偏远,公文一年半载的还到不了。而咱贺家村更是荒僻,还是回乡厮混。”
贺母这时也缓了过来,眼泪早就滚滚而下,“儿呀,柳丫头不是说家乡大灾,十室九空了嘛!如今回去能有生路?”
贺玉荣微怔了怔,“这都过了两、三年,想必渐渐好了起来。如今我没了功名,得罪了姓韦的贱人,这扬志县肯定待不下去了。”
“幸好家里还有些银两,足够撑到我们母子回乡了。娘,快去收拾,天亮就走。否则晚了怕是走不了了。”
贺母慌忙答应,只是看了眼赵云妮却有些迟疑起来,“她这是怎么了?可要带她去岭南?”
贺玉荣气得要吐血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有空理会她?任她自生自灭便是。当初娶她,不过是在姓任的面前作戏,让他以为我重情重义。”
“后来知道她跟姓韦的贱人是表亲,满指望能因此化解恩怨,甚至攀上韦家。奈何这对母女蠢笨如猪,生生坏了我的事!”
贺母见儿子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不再耽误,赶紧回屋收拾细软。
贺玉荣缓了缓,挣扎着起身。他见赵云妮瞪着眼睛并未昏迷,没好气的踹了一脚。赵云妮手脚动弹不得,被踢得翻了一圈,让开了路。
这新房里并没什么值钱物,贺玉荣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赵云妮身上。他一咬牙低喝道:“蠢女人,肥得像猪,脑子也有疾,还以为我心悦于你?”
“什么一饭之恩,哈哈!这你都能相信,猪狗都比你聪明些!这银钗、玉镯你配戴吗?拿来吧你!”
贺玉荣哪管她的死活,迅速将她头上的首饰胡乱扯下塞进怀里,又将她手上一对成色一般的玉镯也强褪了下来,这才步履蹒跚的慢慢走了出去。
赵云妮又急又怒,口中嗬嗬低吼却发不出多大声音来,只将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眼角流出泪来。
翌日,天才蒙蒙亮,贺玉荣母子雇了辆马车出城,急吼吼的向北而行。
催促马车夫行出扬志县境,两人又下车折返南行。生生走了三十里地,这才找到个村肆歇脚。
贺玉荣之前在县衙做书启师爷,还未交割印信,昨日连夜自己写了路引等文书,虽然不敢在南楚府内的驿站投宿,却也不必乞讨回乡。
十余日后,眼看要出江南地界,贺玉荣这才长出了口气,“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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