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坠落的过程中,黎仁并没有慌乱,他立刻将月庭媋拉至怀中,将自己垫在下面。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未能为你们报仇雪恨。”
耳边呼啸的风声逐渐平息,预想的结局没有到来。黎仁慢慢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为羞人的姿势被月庭媋抱起。他的双腿被月庭媋一只藕臂挽起,另一臂则是穿过他的腋下,托起了他的后背。此时,月庭媋正站在一柄由寒冰凝结而成的飞剑之上,飞剑缓缓升起,将二人带回到悬崖上。
黎仁此时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颇为尴尬地说道:
“月姑娘……谢谢你啊,又被你救了一命。”
月庭媋那没有什么表情地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黎仁仿佛看到了冰雪初融一般,那笑容在晚霞余晖之下,让人流连忘返。
“谢谢公子。”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这才让黎仁回过神来。
“一直以来,叔父与姑姑从未对我提起此事,我也是四下打听才知道了父母的死因,可这么浅显易懂的事情我却没有发现。谢谢你,让我幡然醒悟。”
黎仁显然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有些尴尬,说道:
“月姑娘不必如此,想来月姑娘也是当局者迷,今日我不说明,日后你也定能明白,你是如全天下所有幸福的孩子一般,在父母饱含爱意的祝福下诞生的。”
“谢谢……”
望着月庭媋笑颜如花,黎仁也发自内心的为她感到高兴。
“没想到月姑娘修为如此精进,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黎仁在与月庭媋说了几句后,二人便乘坐飞剑飞向远方的山林。
二人走后,此处的上方,空气一阵波动,月老的身影显现出来,他嘴角尽是笑意。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笑道:
“臭小子。看来庭媋确实该多交一些同龄的朋友啊……”
画面一转,夕阳西下,黎仁二人回到山崖处,他将母亲的尸骨与父亲的断剑葬在了一起。墓碑上刻着“考黎公讳天南老大人与妣黎母李氏老孺人之合葬墓”。黎仁叫醒黎昭,他在父母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黎昭也在神魂中拜了三下。
“多谢月姑娘,如此大恩大德,倘若需要涉千山与万水,踏百战之金戈,我黎仁也定将报答。”
月庭媋两手一抬,一股柔力将黎仁虚扶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月姐姐,真的谢谢你,昭儿也会铭记你和月老的恩情。”
一道甜亮的女声从黎仁的嗓子里发出,配合着黎仁有些秀气的面庞,倒是没有多大的违和感。可这一次月庭媋的眼眸中却是出现了一丝奇异之芒,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这声音……还挺适合公子的。”
黎仁略显尴尬,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下葬双亲时,黎仁也提起过,将黎昭的肉身也埋葬于黄土中,可黎昭却说不想打扰父母的安眠,自己是从父母身上掉下的肉,要把自己的肉身烧掉,送下去陪伴。
次日上午,月老与月庭媋准备动身回到族中,临别的地点正是在这竹屋之外。黎仁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竹屋是月老那晚亲手所造。这让他对修行者强大的神通颇为羡慕。为了给父母报仇,为了彻底复活妹妹,黎仁也毅然决定一定要走上修行道路。
“恭送二位恩人,黎仁自知实力低微,如今无法报答二位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勤学苦练,壮大己身,将来为二位排忧解难。”
月老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哈哈一笑,目光颇为赞赏,通过两日来的观察,他发现自己一时兴起救回来的少年,心性颇为不错。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隐忍下来,卧薪尝胆,想必将来定会一鸣惊人。
微风起,月老唤出四只白鹿拉着一辆晶莹剔透的水晶车,向着天边远去。
黎仁一步迈出,向前放声大喊:
“月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的名字!”
“庭媋,月庭媋”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可却感觉并不冰冷。随即,一个白色玉牌从空中落下,飘至黎仁身前。此玉牌上雕着一座弯月上的宫殿,背面有一大大的“月”字。一行金色的文字在玉牌旁凭空出现:
“白冽山脉,寒玉峰,月老赠。”
黎仁握住玉牌,双手向前作揖。望向天边已经看不见的身影,口中呢喃:
“月老,月庭媋……”
此时的黎仁还不知道,就在他奔逃养伤的这两日,洛城黎府中早已发生巨变。
三日后,正午。黎仁有些踉跄地走在洛城的主干道上,这几日他靠着山里农户的救济为生,终于回到了洛城。少年一身脏乱,引得不少行人侧目,其中有不少受到过黎氏药堂救济的平民百姓认出了黎仁,上前连忙搀扶和问候,显然洛川谷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洛城。
“黎家少爷?!黎家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节哀……”
“哎……黎公一生行善,怎么会碰上此等灾祸啊。”
“是啊……去年秋天闹蝗灾,我家老母染上风寒没钱医治,多亏了黎公啊……”
“我现在就回去给黎公立个牌位,若不是黎公,我的妻子和孩子早就死了。”
周围的百姓看到黎仁归来,又勾起了前几日的悲伤。黎仁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洛川谷的事发生后,有修行门派的人去看过,最终被定为山中兽潮所为。
黎仁并没有让其他人搀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于周围人的关心问候他都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就这样,他一瘸一拐的走向黎府大门。周围的百姓也簇拥着他,目送其进入黎府。
黎府所在的洛城,属于人族的中心地带,与皇都只有一城之隔。几百年前,世俗中战乱不断,民不聊生,之后有修行界的人干预战争。此后,人族统一为一国,国号为晋。整个岙州大陆的北部在修行界的干预下,都成为了晋国的领土,也就是人族的领土,而人族的真正掌权者,也是这些幕后的人族修行门派。
“大少爷回来了!”
黎府的下人火急火燎的向里屋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快步走来,此人是黎府的马管家。他侍奉黎天南夫妇有二十余载,如今已是年过花甲,他没有成家,所以他把黎仁当作亲孙子看待一般。
“黎仁少爷,你活着回来可真是太好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马管家的双手微微颤抖,眉头微皱,不断地长吁短叹。他的眼角布满皱纹,眼眶也有些发红,想必几日来颇为伤神。
“马管家,近日来,家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要说大事……也就是老爷一家在洛川谷遇到兽潮的事了,还有……”
说到一半,马管家显然是有些难以启齿,把后面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黎仁也察觉到了黎府的异常,自他踏入黎府,管家通报之后,便只有马管家一人出来迎接他回府,其他人皆是未见。
“哎呦喂,大少爷回来了?这几日舟车劳顿想必十分辛苦吧,快来人,带大少爷下去沐浴更衣。”
一道略显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廊道内传来,一位单眼皮的薄唇妇人一步一顿的走了出来,她的体态略显臃肿。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天气有些炎热,妇人的手中还握着一把蒲扇,脸上的表情透露着一丝不屑与漠然。
黎昭在识海中说道:
“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啊?”
“黎仁见过叔母,还请叔母谅解侄儿,如今伤病在身不便行礼。”
“呀!贤侄这是怎么了?为何浑身是伤啊?快来人,去药堂请大夫来。”
黎仁和黎昭从小便不喜这位叔母,她是荣亲王的三女,其叔黎天申在经商一道略展头脚之时,便被荣亲王看重,两家和亲,自此黎家的商行一路顺风顺水,之后黎天南兄弟二人因为药堂之事很不愉快,黎天申一家彻底搬去皇都居住,除非逢年过节,否则不会回到祖宅。
“侄儿如此这般,叔母真的不知为何?话说回来,为何叔母会出现在我黎家祖宅?若没什么其他事情,叔母还是请回吧。”
中年妇人显然是被黎仁的话给噎着了,柳眉一竖,刚欲发怒。
黎天申便从廊道中快步走出。
“仁儿!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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