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隐在来到桃源居之前,已经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遍云真被阵法弄伤的场景,为此他还特地带来了整整一大箱的伤药,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来到桃源居的门口后,他看到的却是已经失效的阵法。
墨书隐只觉得天都塌了。
完了完了。
阵法虽然会伤人,但好歹不会伤了人的性命,可里面关着的那两个家伙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招惹了它们两个的话,那位云真小友肯定会死掉的!
都怪他前几天一直在忙着处理事情,顺手把那两个家伙关到这里之后就没有管过这边的情况了,并且因为太忙,他还忘记告诉言筠这里面关着两个凶兽的事情了。
都是因为他的疏忽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但他布置的这个阵法可是借用了一点天道之力的,哪怕是渡劫期大能来了都没有办法解开,那位云真小友才筑基期的修为,究竟是怎么解开阵法的?
难道是因为她和天道之间的牵扯吗?
啧。
说到底还是他的疏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也没提早做防备,若她真的在这里出了事,恐怕他万死难辞其咎。
墨书隐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桃源居。
他本以为自己进去之后会看到那两只凶神恶煞的凶兽和一地的鲜血残肢,可真的走进桃源居后,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
正蹲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脸的云真、一个正乖巧地蹲在云真身旁看她洗脸的黑衣小姑娘、以及一个站在她们两人身后满脸冷淡的银袍青年。
桃花花瓣簌簌而下,落入池中,落在他们三人的头上和身上。
如果忽略掉云真脸上冷得几乎可以掉渣的神情的话,眼前这副场景看起来不仅没有半分血腥暴力,甚至还挺温馨的。
墨书隐呆了呆。
“云真小友,你没死啊?”
闻言,云真洗脸的动作一顿。
“什么意思?”她抿了抿唇,漆黑的眼眸中隐隐流露出了几分不悦,“难道我应该死了才对吗?”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两个凶兽生性狡诈,嗜血嗜杀,我还以为你被它们两个杀死了,来之前真的吓死我了,还好还好,你没死就好。”
生性狡诈?
嗜血嗜杀?
云真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扎着双丫髻、正乖巧地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的黑衣小姑娘,又想起小姑娘方才像只小狗一样用舌头舔她脸的行为。
……恶心感又涌上来了。
“姐姐,我跟哥哥都是好妖怪,吃了几百年的素,没吃过肉,也没打过人,才不是他说的这样呢!”
穗宁委屈巴巴地拽着云真的袖子,摇啊摇啊摇,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云真的关注点却在于:“吃了几百年的素?那你应该有几百岁了,我才只有十几岁,或许当不了你的姐姐。”
穗宁:“……”
墨书隐翻了个白眼,“别听她的,云真小友你不知道,她跟她哥哥可是从镇妖司里逃出来的罪妖,一身的业障血气,一看就是造下了大杀孽的,镇妖司甚至发布了两张悬赏令寻找他们,等下次通道开启我就把他们两个丢回妖界的镇妖司换钱去。”
镇妖司是妖界的一个组织,专门负责抓捕和囚禁那些犯了大事的妖怪,若是把悬赏令上的妖怪抓回给镇妖司的话,还能获得非常丰厚的报酬。
他们两个跟谢无绫和无澜一样,也是因为掉进了洞里而来到书灵界的。
原本墨书隐那天抓到他们之后立刻就想把他们送回镇妖司的,但因为事务繁忙,所以他只好先用阵法将他们困在这里,寻思着等忙完之后再把他们送回镇妖司去。
结果忙着忙着,通道关闭了,现在他们谁也出不去了,只能等待下次通道开启。
而云真的关注点却在于:“鸟跟老虎为什么能成为兄妹?”
“……”
银阙眼眸微抬,语气讥讽地问道:“你怎知镇妖司的人就一定是好的?又怎知我们这些罪妖一定是坏的?”
墨书隐眉头微蹙,“我与镇妖司的掌司有着百年的交情,自然知道他是个好的,而你的身上有着这么浓重的杀孽业障,一看就知道有许多人死在了你的手里,你……”
“呵,镇妖司里,有人暗中跟人族的皇室进行交易,他们把清清白白的妖怪诬陷成罪妖,抓进镇妖司里,然后抽取那些妖怪身上的血,剥它们的肉,抽它们的筋,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出妖族长生的原因,让人族变得同妖族一样长生不老。”
说着,银阙紧握起拳头,似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他清冷的眉眼间蓦地染上了许多戾气。
“趁着镇妖司防守松懈之时,我带着穗宁逃了出来,路上我杀了许多镇妖司派来追杀我们的妖怪、以及帮助镇妖司来抓捕我们的修士、还有想残害我们的凡人,这一身杀孽便是在逃亡的路上造下的……”
“若是不信我的话,你大可自己进入镇妖司探查一番,等你看到地下暗室里那许多具被剥皮抽筋的妖怪尸体之后,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墨书隐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确实很想亲自去检验银阙话里的真实性,但书灵界和外界的通道已经关闭,哪怕是身为书王的他也没有办法违背规则擅自离开书灵界。
若是他想探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真假,还得耐心等待下一次的天生异象。
“啧。”墨书隐的心里很不爽,同时也很忐忑,因为他跟镇妖司的掌司祭容确实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倘若银阙所言非虚,他又该怎样面对自己多年的好友呢?
助纣为虐显然不符合他曾经接受过的红色教育思想,但大义灭亲却也让他感到万分纠结,他或许不一定能下得了那个手。
纠结了半天,虽然有点不太想面对残忍的真相,但逃避也解决不了事情,于是最后的最后,墨书隐还是选择朝着银阙问道: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会想办法去查看是真是假的,倘若此事为真,我定然会想办法还给你们一个公道,但我想知道……这件事情,镇妖司的掌司祭容知情吗?”
“我不知道。”银阙说:“那不是我能接触到的事情。”
“……”
墨书隐揉了揉眉心,又有些疲倦了。
“既然云真小友无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礼貌性地拱了拱手,之后也没等云真做出回应,他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桃源居,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看着就好像是有鬼在后面追着他似的。
他这一走,桃源居里就只剩下云真和那兄妹俩了。
云真想了想,还是很在乎刚才那个没有得到答复的问题:“所以,鸟跟老虎为什么能成为兄妹?”
银阙:“……”
他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看到穗宁好像很喜欢云真的样子,他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了替云真解惑:“我的父亲是银月鹰一族的妖,穗宁的父亲是黑云虎一族的妖……我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哦,是这样啊,知道了。”
“……”
没人注意到,在桃源居的屋檐上,一片火红色的衣角悄然消失。
茫茫黑夜中,屋檐上只剩下浅淡月光。
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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