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的内殿,房间里面只点了几盏灯,幽暗的光线下,吕不韦躺在床上,嘴中正发出含糊不清哼哼的声音,似乎病得非常厉害的样子。
赵正走了进去,毫不客气的掀开了罗帐,让吕不韦把自己看得清楚些:“相国大人真是好手段,把寡人狩猎地点安排到羌人部落附近,明知那里地震高发,与我们汉人时常发生摩擦。现在寡人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吕相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线,露出一副身心俱疲的神情。
他这样子倒有一大半不是装的,之前他与赢政相斗,消耗了太多的法力。
昨天又控制了十几头草原狼,两个派出去的公公也断了联系,没想到这次赢政召唤来的人,表现得这么强势,这让他内心充满了惊惧。
他隐隐感觉到,嬴政这次召唤来的人并不简单,他似乎注定与这段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唯今之计,他需要时间来恢复,他相信赢政召唤来的人也需要时间筹备,现在就看谁先做好准备,过去两千年,他虽没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但每一次也让赢政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现在的赢政就是强弩之末,也许这一次他就能将他置于死地。
于是他露出沉痛的表情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赢政召唤来的人,但又如何,在这环境中,我始终是臣,你始终是君。
你将体会到开创华夏文明的快感,统一六国后,你难道不想开创属于自己的的王朝?你创立的东西将永世流传,世人将奉你的言行为圭表,如果你有选择,你还想沿续赢政的那套陈辞滥调吗?
华夏文明难道就真的变得更好了吗?若是如此,为何还有五胡乱华?为何还有五代十国?为何还有闭关锁国?
秦二世而亡,你真的认为赢政的那套就是唯一的答案吗?”
他眯缝的眼中,藏着审视的目光。他在这个年轻人脸上寻找着他的认知被颠覆的愕然与迷茫。
赵正也打量着他,他知道之前的人都遇到了伪逻辑。
书同文,车同轨,使华夏各族之间联系得更紧密,并且使后世始终把团结摆在了第一位。
赵正正是知道这两千年的历史变迁,所以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一定比赢政做得更好。
赵正看着他冷冷说道:“相国大人,你既然认为自己是臣,就做好臣的本份,别做出有损大秦利益的事。”
吕不韦听着门外一片嘈杂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就渐渐远去。
然而他还在愣神之中,他竟一时没品出这个被召唤者是在跟他装傻,想把这个spy的游戏玩下去,还是觉察到了什么,在警告他?
“既然你想玩,本相就陪你好好玩玩,”吕不韦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原本十几天的路程,赵正紧赶慢赶,一个礼拜走完了。
一方面他是怕夜长梦多,吕不韦在路上使坏。
另一方面,他接到消息说,韩国公子安率兵攻打秦国边境,但是很快这一小股反动势力已被镇压了下去,公子安跑了,留下了约四五万韩国士兵,等他回去定夺。
这其实也没什么可定守的,派到北方去修长城吧,他相信那两万多公里的长城早已饥饿难耐。
但问题来了,这事必须要经过相国的同意。
驿站,一个简陋的房间。
一张方桌两边,赵正与吕不韦相对而坐。
“本相反对,我们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上邦大国,应该有一些风度和礼仪。这四、五万韩国士兵,留下来,我们还要给他们一口饭吃,我们还是还给他们吧。”吕不韦说道。
赵正把手揣在宽大的袖子里,忿忿地想道,现在还没有日内瓦条约,给他们什么饭吃?我一走他们就过来进犯?这么不给面子,给他们留口气,都已经十分富有国际人道主义精神了。
“相国大人,我看你这是想放虎归山?”
桌上只点了一盏灯,幽暗的火光在赵正的脸上跳动着,映着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臣不敢,臣只是从实际的角度出发,长平三年之战,可以说将上党与河内两郡的积粮全部搬空。大秦境内最富庶的两个郡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尤其最近几年黄河一带还不曾泛滥,尽显欣欣繁荣之相,如此尚且无法积攒余粮,若是留下这四五万人,到了大秦饥荒之年,又该如何是好?”吕不韦心想,你是不是觉得我演不了忠臣的戏码?
要不是他上班第一天就差点被吕不韦化身饕餮给噶了,就凭他刚才这番话,他差点就相信吕不韦是个好玩意儿了。
“那修长城这事,吕相认为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北方的门户敞开着吧?”赵正问道。
“这个嘛,我们加强北部的戌卫,想那些匈奴也只敢在边区小打小闹,如果真的长途奔袭,来进攻我们大秦,让我们秦国的儿郎也并不是吃素的,断然不可能让他们进攻咸阳。”吕不韦说道,现在对他而言不是这韩国士兵留不留的问题,而是赵正听不听他话的问题。
他眯着眼看着赵正,现在的朝堂大权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他不在诏书上盖上他相国的大印,眼前的这位说什么都白搭。
赵正感觉到了来自吕不韦无形的压迫感。
“行吧,相国大人说的有理,”在一番目光的对峙之后,赵正盯着吕不韦的目光并没有放松,但放缓了语气,他早晚会刀了他,连同李斯赵高那帮狗贼。
吕不韦笑了笑,他的笑容在火光的跳动下,显得有些阴森:“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王上休息了。”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传过一张居心叵测的脸来:“对了,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王上。最近南越有些异动,那些越人狡猾多端,遍地瘴气,王龁老将军特意命我让王翦前去镇守边关,王上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见不到他们了。”
王翦的离开在赵正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暗中托王龁老将军办的事这么快就有眉目。
“这些事大人看着办吧,”赵正大手一挥说道,似乎对王翦等人的去留问题,毫不在意。
吕不韦退出去关上了门,心想拿捏这个小皇帝还不是容易的事。
当晚当他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只见管家对他神神秘秘说道:“韩国公子给大人送来了一点心意。”
只见室内放着两口平平无奇的大木箱,打开一看,一箱是满满的黄金,另一箱是各种珍奇珠宝。
“哼,枉我暗中给他传递消息,竟然无功而返,”吕不韦嘴上这么说,神情却颇为得意地捻了捻山羊胡须,“赵国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只见管家从袖子里面指出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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