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揣度着皇帝的心思,柔声细语道“世祖爷在时定下了玉牒馆每十年开馆纂修一次的规矩,存者硃书,殁者墨书。”

    指的是用红笔在玉牒的末尾添加上新生者的名字,用墨笔将自上次修玉牒后去世的人的红名改为黑色。

    “修缮后的恭贮仪式更是盛大隆重。钦天监选择了吉日,要满汉文武官员在午门外跪迎,等皇上阅毕,再由王公在金水桥跪送,一份存至皇史窚。另一份玉牒则送贮盛京,所经地方都要设彩棚奉安,出山海关后的地方官员还要跪迎跪送,最后再恭贮在盛京的敬典阁。”

    “为着三阿哥这样大张旗鼓的修纂玉牒,惊动前朝,实在不妥。但下一次编纂玉牒的时候,可要到了四年后呢。”

    “更何况,玉牒馆隶属于宗人府之下,若是要给三阿哥换个生母,免不了让宗人府知晓因由。皇上,虽然宗人府是皇上的近支亲族,可到底是连玉牒都不在一本上,臣妾想着恐怕是家丑不可外扬。”

    皇帝本人及阿哥记载在帝系玉牒,作为直系亲属的宗室记于黄册,作为旁系亲属的觉罗记于红册,三者各有不同。

    皇帝只觉得嬿婉的话处处合自己的心意,又很是有理有据,满意的颔首道“嬿婉卿卿与朕,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嬿婉的手搭在了皇帝的手上,含情脉脉的看着皇帝,眼睛里仿佛只有他一个的存在,情深道“臣妾只是急皇上所急,想皇上所想罢了。”

    等皇帝含笑握住她的手,嬿婉又关怀道“皇上刚刚提及大阿哥不大喜欢贵妃,是以贵妃不适合做大阿哥的养母,可是三阿哥年幼,还没有自己的喜好呢,岂不是能解了皇上的烦恼。”

    皇帝微微挑眉“贵妃么?”他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嬿婉,你素来和贵妃是没什么交情的,怎么提起她来?”

    嬿婉不疾不徐的微笑道“臣妾不过是顺着皇上的话想起来,究竟如何决断,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也要看贵妃娘娘的想法。”

    她似乎对皇帝骤然生出来的一点疑心毫无察觉,只情意绵绵道“臣妾也并非没有一点私心,只是臣妾的私心是对着三阿哥,对着皇上。”

    她停顿了片刻,见皇帝被勾起了兴趣认真听着,才道“臣妾初为人母,对着永琰自然是百般爱护。三阿哥虽不是臣妾的骨肉,却是皇帝的血脉,臣妾对三阿哥,也是抱着对永琰一样的慈母情怀。说起来,”她带着几分羞意的眼神在皇帝脸上飞快的一闪而过,脸色绯红“臣妾也是爱屋及乌。”

    “宫里从来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可三阿哥偏偏有那样一个生母,将来平白要受多少连累。臣妾只是怜惜皇上的子嗣,想着若是三阿哥的养母身份高些,想来将来就不至于受那些委屈了。”

    皇帝听她讲得入情入理,思虑的很是周全,也不由得点头道“你说得极是,当真是在替三阿哥考虑。”

    嬿婉只低头笑笑“臣妾看皇上烦心于此,便想为皇上分忧。臣妾年轻,恐怕想事情太简单了些,还是要请皇上来决断的。”

    皇上朗声笑道“卿卿总是这样谦逊,很有后妃之德。嬿婉如此能为朕排忧解难,若是个男子,想来也能封侯入相,挣一番功名城出来。只是——”他说着说着,语气就促狭亲昵了起来“嬿婉如此品貌,若为男子,只怕史官就要诟病朕有分桃之爱,龙阳之好了。”

    嬿婉适时的羞红了脸,一双柔弱无力的小手轻轻推了皇帝一把,娇嗔道“皇上怎么这样调笑臣妾?永琰都还在呢。”

    皇帝低笑着把睡醒了似乎要哭的永琰抱了起来,轻轻摇晃着襁褓,看着嬿婉的眼神令人脸红心跳“朕若是不曾如此,又何来的永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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