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十分替他愤懑,皱着眉道“易得无价宝,难求有心郎,她从前那样对你,往后一定会后悔的。因为她错失了一样最宝贵的东西——”

    她看向了凌云彻的眼睛“真心,你的真心。”

    凌云彻本有一两分心虚,可在她的目光下却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

    是的,明明他对嬿婉一片真心,明明他是想娶嬿婉的,明明嬿婉只要再等个几年,或者是十几年,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到时候,即使是素来对他白眼的魏家,都会为了把嫁不出去的女儿赶出门而求着他来娶!

    是嬿婉嫌他穷,瞧不起他,对他的一片真心弃如敝履,是她辜负了自己!

    她本该安安分分的被家里剥削,最好和他一样的穷酸。她应该困厄无助,抬着头仰望他,请求他的帮助,在他晃一晃自己干瘪的钱袋子时流露出惊喜和崇拜的神情。

    本应如此,理应如此。

    只凭借凌云彻的一面之词,如懿继续评价批判着一个自己鲜少接触、根本不熟悉的人,语气里透露着高高在上的轻蔑,斩钉截铁的给她下了判决。

    “如此嫌贫爱富,拜高踩低的人,凌云彻,她不值得你为了她难过。”

    “她根本不懂,什么叫作年少情深,什么叫作两心相许——”

    说到“年少情深”,她似乎又回溯到了她尊贵肆意的少年时期。

    那时她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乌拉那拉氏因为连着出了两任皇后而煊赫一时,她也成了京中顶尖的贵女,出入的是宫廷侯府,见到的都是一张张逢迎讨好的笑脸

    那时的富察琅嬅还只是一个官家千金,没有抬旗的高晞月还只是个包衣奴才,阿箬更是个只知道跟在她身后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小丫鬟。

    连四阿哥,也还只是一个失势的皇子,连皇帝的面都未必见得到,尚且需要对她这个皇后的嫡亲侄女都客客气气的,连看戏也让给她先点。

    他们一同看了一出《墙头马上》。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就那一次,即使她常把“我与弘历哥哥如亲兄弟一般”挂在嘴边,也掩藏不住她的心思。

    她故意迟到,故意由着姑母给自己精心打扮,故意在众目睽睽下彰显她在他这里的特别,还装作对他的心意毫无察觉、万分震惊的样子。

    她气势汹汹杀去到了他选福晋的现场,几乎要从富察琅嬅手里抢走了玉如意,她几乎做到了。

    只差一丁点儿。

    如果不是弘时和姑母早早坏了事,如果他们倒台的再晚一些,她可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嫡福晋了,可能如今住在长春宫儿女双全的就是她了,被关在冷宫等死的就该是富察琅嬅和高晞月了。

    两个人各有各的怨恨,各有各的不平,都觉得自己是天字号第一委屈的人,都迫切需要批判点谁用来发泄。

    凌云彻对着如懿道“嬿婉如今变成了这样,我也不觉得奇怪。你知道吗?她家里只有老母弱弟,都指着她的份例过活,可她在四执库明明有月例,竟然一点都不接济家里,一分银子都不给。”

    如懿张大了嘟嘟的嘴巴,指责道“她怎么能如此行事?一点孝悌之情都不讲!”

    凌云彻振振有词道“我劝她,她还不听,反过来指责我,这就因为这件事儿,我们才彻底闹掰了。”

    如懿摇摇头,义正辞严的说“这样连额娘兄弟都不顾的,能是什么好女人?凌云彻,你被这样没有心肝的女子放过了,那是你的福气。若真被她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缠上了,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说这个话时的如懿根本没有想起,自己进冷宫会对乌拉那拉氏有什么影响,她的阿玛额娘受她这个残害皇嗣进冷宫的女儿连累,如今又是怎样着。

    通过一起指责一个他们同样不了解的女子,如懿和凌云彻惺惺相惜起来。靠着有这样一个共同嫉恨的对象,他们只觉得没有比对方更理解自己的人了,情不自禁的亲近起来。

    赵九霄走到半截儿,想着凌云彻这样青天白日的扒在冷宫门口实在不妥,准备回去拽走他,省得出事儿了牵累到自己。没想到一靠近就听到了这些,顿时觉得无语。

    他自然也被凌云彻抱怨过魏嬿婉如何如何,他只觉得那只能说明魏嬿婉不蠢也不瞎,对凌云彻的喋喋不休只当做耳旁风。

    没有想到卧龙所在之处必有凤雏,还真有人觉得十二三岁的小宫女不送钱回家就是不孝,把禁止私下传递财物的宫规都当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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