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一身天水碧的旗装,肩头的重瓣垂丝海棠逼真得仿佛是立体的一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摇曳生姿,引来了彩蝶的眷顾。
衬着她含羞带怯的绯色的笑脸,当真是“名花倾城两相欢,常使君王带笑看。”
离她最近的庆常在甚至可以看到刺绣海棠花的繁复精巧。那是用浅粉的蚕丝线绞了一股薄银线进去,穿着细小的粉晶,一针一线勾勒出的娇艳欲滴。
答应用不上这样好技艺的绣娘,这是海兰自己的手艺。想来她沉寂的这些时日里,没少花时间在这个上头。
面对嘉嫔的奚落,她似是一愣,随即细声细气的回答道“可能是嫔妾去采腊梅上的雪水,身上染了腊梅的香气,才引来了蝴蝶。”
“采梅花上的雪水?”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海兰。今日除夕,众人多穿着红色、紫色的旗装,又正式又喜气,更显得一身浅蓝色的她格外清新秀气。
海兰低颦浅笑道“嫔妾听闻皇上喜欢喝三清茶,要用杭州狮峰龙井,佐以梅花、松子、佛手,再加雪水泡制。梅花上的雪水烹茶带有花香,别有一番滋味,难得今日积雪,便早早去梅园采雪。”
嘉嫔听了皮笑肉不笑“海答应衣裳绣得雅致,人也雅致,知道什么梅花上的雪水。只是大过年的,穿着这样浅色的衣裳,未免不够喜庆。”
见海兰似乎想要开口,嬿婉抢先接话道“海答应的确是极会打扮的一个人,也适合穿浅蓝色。臣妾看着海答应这样打扮,倒是想起来她曾经戴了一支珍珠菊花点翠簪,很是好看。只是不记得是何时见过了。”
她对着坐在上手的皇后撒娇般的笑道“娘娘看,臣妾当真是一孕傻三年,连记性都不好了。”
皇后沉沉看着海兰,眸子里带着几分锐利“本宫倒是记得那支簪子,你是在阿哥所瞧见的。那日难为你那么大的肚子,还陪着皇上和本宫熬到那么晚,困倦得记不清了也是有的。”
提到阿哥所的那一夜,皇帝也想起海兰那日令人印象深刻的素衣,和今天是同样的浅蓝色。
当日二阿哥险些丧命,海兰漏夜前来,一身衣裳素得跟孝服一样。虽然说女要俏,一身孝,浅色穿在身上当真好看。可显然皇帝没有好色到宁肯给自己的亲儿子添晦气的程度。
想到害了二阿哥的被子是海兰绣的,与她衣服上的海棠花是一样的针线,皇帝就骤然失了兴致,连梅花上的雪水也觉得寡淡无味起来,只淡了神色道“嘉嫔说得没错,除夕佳节穿成这样的确不成体统,回去换身衣裳。这个颜色不许再穿。”
海兰为了今日费了许多心思,本想抢了慎常在搭的的台子唱自己的戏,还耍了用花蜜花粉引蝴蝶的戏码。
没想到旁人只轻飘飘的三言两语,皇帝就突然变了脸色。新年大宴上被赶回宫换衣服,如何还能再回来赴宴。
她连后宫的家宴都没资格再出现,后宫又如何还有她的一席之地?那还在冷宫里的姐姐又怎么办?
想到这里,海兰不禁脸色煞白。可皇帝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并不理睬她。
她不知道从前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帝王宠爱,如今怎么这样艰难了。
但显然已经没有她犹豫的余地,在慎常在和嘉嫔的虎视眈眈下,她红着脸噙着泪悄然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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