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太后在宁寿宫的畅音阁中看戏,寿康宫的太妃都陪着。太后如此有兴致,喜欢热闹的皇帝自然捧场。
阖宫聚在畅音阁,看戏喝茶吃点心,也是宫中漫长冬日里难得的趣味。
太后放下点戏的折子道“这宫中年下的戏,不是《福寿迎年》,就是《升平除岁》,年年如此,哀家看也看倦了。”
皇帝也有此感,笑道“宫中年节下的戏单的确不甚有心意,皇额娘若是觉得乏味,不如不拘在不在戏单上,只叫他们捡了拿手的来唱。”
敬太妃对着太后笑道“臣妾记得,南府有一个班子,唱白朴的戏剧是一绝。上次在宫中演这个,还是先帝在时,不若叫他们来唱一折子。”
太后欣然同意。
嬿婉只笑笑,白朴的剧本有两个最出名,一个是《唐明皇秋夜梧桐雨》,一个是《裴少俊墙头马上》。太妃还说先帝在时宫中演过,那还能指的是什么?
名伶们粉墨登场,唱腔身段无一不精,但又如何比得上太后带着太妃一起搭台子唱戏的熟练自然。
一折戏唱到末尾,台上正旦唱到“怎将我墙头马上,偏输却沽酒当垆。”台下如懿已经用帕子连连拭泪,含情凝睇皇帝,真叫人见者动容。
太后感慨道“听这出戏,哀家倒像是回到了先帝还在时。”
太妃陪着笑道“这戏并不算常唱,宫中多数妃嫔想来是没有听过的。”
太后点头笑道“听过的除了皇帝,也就是娴贵人了,当日她还是未出阁的青樱格格,皇帝也还年少,哀家也还是熹贵妃。一转眼的功夫,孩子们都大了,个个成家立业,哀家也是‘红颜弹指老’了。”
皇帝也微微生出感慨唏嘘之意,他转头看了如懿一眼,转回来又对太后笑道“皇额娘依旧年轻,一如从前。”
太后摆摆手,笑道“先帝不在了,哀家也不大在意这个了。倒是想起先帝在时,后宫虽人数不多,却位份齐全。怎么到了皇帝你这里,如今却是妃位空悬了?”
太妃也跟着敲边鼓道“皇上已经登基六年了,先帝登基六年时也已经大封过六宫了,如今宫里却还没有过。”
皇帝闻言先笑,不紧不慢道“皇额娘,儿子正有此意,恰好与皇额娘想到一起去了。”
“宫中的确该好好晋封一次。婉嫔抚养大阿哥有功,儿子欲将她晋为婉妃。至于嫔位么,舒贵人有皇额娘举荐,娴贵人又是皇阿玛亲赐的侧福晋,不若都晋封为嫔。秀答应也晋为常在吧。哲妃早逝,大阿哥如今也大了,朕想将她追封为哲悯皇贵妃。”
太后没想到皇帝竟然已经成竹在胸,说得有条不紊,有理有据,便只能道“你心中有数就是好的,后宫妃嫔于绵延皇嗣有功的,的确应该嘉奖一二。”
如懿虽然没能趁着妃位空悬的机会升妃,但总也到了嫔位,是一宫主位,太后也不欲因为这些小节劝皇帝太紧。
嬿婉冷眼旁观,就知道今日这一出就是太后为了抬举如懿所为。
要知道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是太后,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权力最大的女子却是皇后。而她们这位太后人不老心更不老,习惯了掌握权力,就不乐意再松手。
在前朝不好与皇帝撕破脸面,就想在后宫与皇后儿媳分庭抗礼,在宫权上分一杯羹,为此不惜抬举昔日仇敌的侄女儿。
梦中的前世里,太后就是折腾了许多年,直至到了前朝大臣致仕的年纪,才肯在后宫放手退休,与皇帝母子情深起来。
简而言之,心太大,退居二线太早,闲得没事儿就生些事儿出来,愿意与人勾心斗角。
横竖“孝”字大过天,无论她在后宫怎么做,只要不动摇皇帝的统治,皇帝就不能,也不会真将她如何。这样没本儿的买卖,太后为何不做?
皇帝听了太后的话颔首道“儿子谨遵皇额娘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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