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道:“齐汝的医术么,若说不精那是冤枉了他,太医院里也没有草包。可若说他医术高明,却也不然。他混到院判,靠的就是一手左右逢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不然他怎么能同时跟着太后、皇上与皇后这三个最尊贵的主子,还能坚持这么久。”
“但就算有太后撑腰,毒害二阿哥么,齐汝也是不敢的。二阿哥与妃嫔不同,他给慧贵妃下药,如今只死他一个。可他若敢害二阿哥,哪怕皇上不夷了他三族,宫外的富察家也不会放过他全家老小的。”
进忠继续道:“可即便齐汝诊出来了,也不敢声张的。旁的太医也是一样,谁都不会敢禀报帝后的。”
嬿婉眨眨眼睛,有点明白过来“二阿哥需要静养,不能耗费心力,就等于与大位无缘了。帝后和宫外的富察家,都对二阿哥寄予厚望,诊出来这样的脉案,他们都不敢上报,生怕触怒了帝后,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而往后二阿哥长久之后能养得好些,却不能立即治好,又会显得太医无能,整个太医院都要受牵连。”
“倒不如和现在一样,二阿哥看着好好的,皆大欢喜。他们也尽力给二阿哥调养,出事儿的日子能往后一天是一天。等真到那日了,总有诱发的原因,在旁人眼里只会以为是二阿哥运气不好,一场风寒就夭折了。到时候就看谁倒霉,落在谁头上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那谁不想晚死呢?
讲到此处,嬿婉闭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太医院这些人如此作为,跟看着二阿哥送死有什么区别?”
进忠的手搭在嬿婉肩上:“令主儿,您这话说得没错。可若是奴才处在那些太医的位子上,也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二阿哥是无辜可怜,可太医动不动被以陪葬要挟,死于宫廷争斗的也不知凡几,怎么能不战战兢兢,只求自保呢?”
“就如齐汝,他是做了不少脏事儿,死不足惜。可他背后是皇上、太后、皇后,这三位主子要求他做什么,他敢不听谁的话?齐汝就是一把刀,皇上不满太后插手后宫,就掰折了刀来警告太后,刀碎了,太后却是秋毫无犯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从来如是。
宫里的太医,宫女,太监,乃至妃嫔和阿哥公主,不都有成为遭殃的凡人的时刻么。
待见证了,或者是经历了这样的事儿,谁还敢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就为了奉公职守?能保住自己和全家老小就不错了。
就连嬿婉,不也曾经是这凡人中的一个么。如今她听着太医的不易,也是感同身受。
进忠干脆利落的一剪子剪去花叶上枝枝蔓蔓的部分,冷静分析道:“皇后若是有一个忠心于她的心腹太医,或者御下宽和些,别做些诸如将莲心许给王钦这样的狠心事儿,还有几分有人顶着风险禀报给她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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