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蹙眉,若真叫二阿哥进去见到了皇后的样子,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事情来。长春宫如今已经不起风雨了。
二阿哥焦心道:“令娘娘,额娘如今可好?”
嬿婉道:“娘娘服用了安宫牛黄丸,暂且无事,里面又有太医诊治,不必如此忧心。”
二阿哥略略心安,可紧皱的眉头还是不敢放下来。
他望向人影翕动的寝殿,知晓有太医诊治,自己进去也不过是添乱,因而也不执着于现在就探望皇后。
他大口呼吸两下,好容易喘匀了一口气,问道:“额娘突然生病,儿臣与和敬实在是心急如焚。令娘娘可否告知儿臣,额娘到底为何会突然如此?”
嬿婉默然,这一对小兄妹匆匆忙忙地赶回长春宫,恐怕还没有听闻那个噩耗。
但听着二阿哥呼息上的撕破声,嬿婉也不敢直接跟他提起此事,生怕长春宫再倒下一个,只顾左右而言他道:“旁的暂且不提,太医说你的身子最忌讳疾奔与忧虑,你今日却两条都犯了。”
嬿婉瞧着二阿哥惨白的脸色,正色道:“二阿哥,皇后娘娘为了照看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娘娘如今已在病榻之上,难道你还要她为你忧心难安么?”
她提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伤可是不孝。”
二阿哥一怔,身后的小太监连忙趁机上前,递与他两枚丸药与一杯温水。
二阿哥此时才惊觉自己喉头似有火烧,肺腑间随着呼吸隐隐发痛,赶快接过药和水一饮而尽。如今他绝不能倒下。
长春宫的小宫女又捧来梨汁枇杷露,这是润肺止咳的,皇后亲自熬制了,常给二阿哥备下。
二阿哥坐在榻上凝视着那枇杷露,强行压住了自己的情绪起伏,又喝下宫人熬好的一碗黑漆漆的苦药汤,才慢慢消解了呼吸时的痛楚。
他抬头便看到嬿婉从寝殿缓步而来,俏脸生寒,正与身边的巧珠说着什么。在转头看到他时才温和了几分,令门口新来的太医来给他问诊。
待太医确定了二阿哥只要安养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常,嬿婉才微微颔首。
二阿哥急道:“令娘娘,我额娘——”
嬿婉面色沉静如水:“娘娘现下无事,只是身病好治,心病难医,最要紧的是不可再受刺激。”
“受刺激?”二阿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嬿婉的话印证了他的预感:“博尔济吉特氏来求亲公主,适合的人选唯有两个。”
二阿哥的心陡然一沉,和敬正当嫁龄。
嬿婉继续道:“远嫁公主,骨肉分离,没有一个额娘愿意如此。如今和亲人选的定夺,便变成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斗法。”
顿了一下后,她轻声道:“皇上如今正在慈宁宫中。”
二阿哥攥紧了拳,他额娘陡然病倒,就定然是因为落了下风。
他头一次开始后悔自己的不争气,后悔自己身子的病弱。
若他还如从前一般,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那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不会将这个脑筋动到和敬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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