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嫔的瞳孔骤然一缩,脱口而出道:“娘娘都知道!”
嬿婉长久地凝视于她,似喜似悲,像是手抱玉净瓶的菩萨睁开了眼睛:“就是我堵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难道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皇上容不得舒妃的孩子,容不下你,我又如何能知道,往后他容不下的是不是我和我的孩儿?”
玫嫔嘴里泛起苦意来:“我若是听太后娘娘的话行事,皇上将来容不得我。我若是不听太后娘娘的话,太后娘娘此时此刻便容不得我。他们母子俩针锋相对,倒拿着我来做筏子 。”
她眼里迸射出一点带着狠劲儿的火花:“要是真到了那样的时刻,我便是舍得一身剐,敢将皇帝拉下马了。我一个孤女还怕什么,左右不过是一条命,一口气,换一场天下皆知的国葬,倒也是对得起自己了。”
舒妃肃然起敬,眼里又带上了几分羡慕:“无家无业,也就没了牵挂,倒是更痛快些,没了那么多的顾虑。”
嬿婉忍不住一捏眉心:“你们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只叫做错事的人付出该付出的代价,就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进去?他们也配!”
玫嫔豁出去之后反倒泰然了:“娘娘,不是我不畏死,只是本就活不成了,总得死得物有所值些。若是白白赔了这条性命进去,不带走一两个,就是死了我也闭不上眼睛!”
嬿婉蹙眉:“他们叫你死,你便只有一条死路可走么?若是如此,你还寻我做什么?”
“再说了,你若是死了,谁还会记得你的女儿?三节两寿,还有说会祭奠她,她还收得到谁的祭礼?”
玫嫔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娘娘竟然知道?”
后宫中是不允许私祭的,而生而夭折、不入续齿的阿哥公主们都吃不到皇家的供奉。
尤其是玫嫔的女儿天生残疾,被皇帝视为妖孽和耻辱,若是做法事也只求镇压而非超度,又如何能得到皇室的供奉呢?
玫嫔只能暗中在三节两寿之时,自己叠了金银元宝,剪了纸钱偷偷在小厨房里给女儿烧了去,又常常抄了佛经烧给女儿,期盼女儿早日超度,重新投胎,去个好人家平安一生。
她素来以为自己做得谨小慎微,不曾被人发觉,却不想嬿婉竟然都清楚。
嬿婉叹气道:“黄表纸又不是宫中常用的东西,唯有坤宁宫日常祭祀,用得多些。你们都收买了坤宁宫的小太监往外送,我又有什么不知晓的?”
玫嫔直愣愣道:“娘娘早就知晓,却不曾告发我。”
嬿婉抬头看向了玫嫔,眼含悲悯:“好端端的,我又告发你做什么?损人不利己也没有这样做的。不过是一片额娘的爱女之心,烧几张纸钱,难道就犯了天条了么?”
舒妃冷哼道:“皇上和太后这么忌讳宫里烧纸,不知道是谁的命这么薄,烧几张纸钱就能咒死了。若是如此,那我天天在自己宫里烧纸就够了,还用像现在这样烦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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