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司-审讯室
“你们二位不要紧张,我带你们回来就是大致了解你们儿子失踪的情况。”
姜黎坐在太师椅上,便让陈泽为他们夫妻二人倒杯茶水,顺势坐下聊。
屠夫一脸惊恐地巡视周围环境,一股窒息的压迫感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接过茶水时,不慎洒落在粗糙的手背上。
“方才蛮狠的劲去哪了?”陈泽睨了一眼他,便转身站在姜黎身旁。
屠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干裂的嘴唇冲姜黎讪讪一笑,便小心翼翼地坐在妻子身旁。
接着,屠夫的妻子一边拭泪一边讲述儿子无辜失踪的事。
“为何听你的口音是京都人?你丈夫是闽南人呢?”陈泽一脸疑惑地问道。
“官爷有所不知,我本是京都人士,我叫白小娥,只不过我的丈夫十年前因病离世,我一个寡妇拉扯孩子不易,便在两年前认识了他,他叫李苟大,来京都不久,可他待我极好,然后……”妇人说着便垂下眼,面露难色道:“只是我儿子不许我再嫁,因为这件事我和儿子常常起冲突。”
姜黎端起茶盏,茶盖儿轻扣了几下茶杯边缘,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后,面容淡定地说道:“李苟大,你初来京都靠什么维持生计的?”白小娥抢先说道:“官爷,他是一个乡下人,也不识什么字,刚来时便在一些酒楼打杂,时常受人欺负,那时我见他身无分文,着实可怜,我有一间肉铺,打算雇个伙计,瞧看他也能吃苦,便雇佣了他。”
“肉铺的生意如何?”姜黎追问道,白小娥回道:“自苟大来到肉铺后,肉铺的生意日渐生好,他虽是个粗人,但有经商头脑,好多食肆的肉都由我们提供,日子虽不富裕,但起码过的不算清贫,苟大说他再努力努力,日后给儿子买一宅院子,可惜这个儿子不学无术,经常赌博,欠下一屁股债,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把积攒的积蓄拿去还了债,可我这个儿子屡教不改,哎……”
姜黎见白小娥一脸愁容,便把目光锁定在李苟大身上:“你的继子无辜失踪后,你们除了报官外,可有打听他平日里是否与人结下梁子?”
苟大欲要说时,白凤翎一袭官服走进审讯室,那双幽暗冷沉的眸色看向姜黎,质问道:“姜捕头,谁允许你擅自审讯?”说话间他提步走向她,陈泽立即便上前阻拦,唐柚厉声呵斥:“让开,未经向堂主禀告案件的进展,私下便带人来此审讯,这是将堂主放在何处?”
“陈泽你退下,我倒要看看白堂主今日要奈我何?”姜黎说话间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面容挑衅的看向白凤翎。
白凤翎不屑一笑,便让唐柚搬把椅子放在她身边。
“人是我带来的,你没有资格审问!”姜黎厉声道。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姜捕头说了算!”白凤翎落座后,余光扫了一眼面露气愤的姜黎,心中不由一乐。
于是他脸色阴沉地看向李苟大:“你与汤名天下的田氏是何关系?”
李苟大闻声一听,嘴角顿时一抽搐,白小娥急忙解释道:“官爷,我们与田氏是街坊邻里,她……”话未说完,被白凤翎赫然打断:“本官问话,岂有你说话的余地!”
“李苟大,说话!”白凤翎喝斥一声。
彼时的李苟大终于坐不住,立马跪在他面前,解释道:“官爷,我与田氏只是生意往来,并无任何关系啊。”
白凤翎胸口上下起伏了一下,眼神阴骘的说道:“你根本不叫李苟大,你叫宋虎,两年前你杀害糟糕之妻,躲到京都改名换姓,隐藏身份,田氏是你的表妹,两月前你接她回京都,并为她租了一间店铺,你们二人私下行苟且之事,而白氏的儿子也是被你残忍杀害,我说的可对!!!”
这番话,引得在场人颇为震惊。“你胡说,苟大不是这样的人……”白小娥立马扑到李苟大身旁,双手紧紧抱住他,一脸委屈道:“官爷,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你不能这样冤枉一个老实人啊……”
“唐柚!”白凤翎厉喝一声。
唐柚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张通缉令,怒扔在地上。
一张画像赫然出现在李苟大眼中,画像之人五官和他毫无二致,只是面前的苟大脸上多了一条疤,白小娥看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事实,顿时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证据确凿,宋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白凤翎说道。
不料李苟大顿时面容杀气,猛地从地上站起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菜刀:“就凭一张画像,认为我是凶手,你这是栽赃陷害,天下之大,相貌相似之人多了去,你凭什么认定此人就是我!”
话音未落,忽地一抹蓝色身影从他眼前一闪,只见他手中的菜刀蓦地被一脚踢飞,苟大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便被踹飞在地,他顿时面容狰狞地破口大骂。
姜黎落地后,将衣袍霸气地向后一撩,气势凌厉来到苟大面前:“你若不是凶手,情绪何必如此激动?”说话间她微微俯下身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没想到你的结巴这么快好了?”
苟大面容豪横地死死盯着她:“你们当官的平白无故冤枉好人,换谁能受的了,兔子急了都咬人,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我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哼!”姜黎不屑一笑:“行,就当你是老实人吧,那我问你,你的猪一般在哪宰杀?”
“自然是琉璃街的屠宰场。”苟大说着就从地上挣扎,姜黎立即点了他的穴,苟大气的面容涨红,那双猩红的眼神似乎要吃了她。
姜黎看了一眼他的脚底:“屠宰场离你的猪肉铺并不远,为何你的脚底和车轱辘都沾染泥土?”
“我是去城外办点事,难道也不行啊?”苟大辩解道,白凤翎负手来到他面前,眯眼端详着他脸庞上的刀疤,忽然嘴角上扬,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出城的?”
苟大愤愤回道:“我四更天就出城了!”白凤翎揶揄:“出城来回起码得需要半日左右,你脚下是踩风火轮了?若本官没记错城门是卯时才开,你是怎么出去的?”
此话一出,苟大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但仍旧嘴硬道:“那就是卯时我才走的。”姜黎顿时来了气,当即抬起一脚踩在他手腕上,疼的苟大嗷嗷大叫,她怒声道:“你说你去杀猪,指甲缝里为何有泥?”
于是姜黎不想再和苟大耗下去,当即分析道:“你昨夜根本没有出城,而是去了琉璃街上的后山,因为后山上有白小娥儿子的尸骨,你将尸骨从地里挖出来后,装进你经常扔骨头的麻袋里,然后放在菜市口,这样一来你不仅想尽快结案,而且县衙的官差也不会再向你们索要办案银子。”
苟大闻声,脸色顿时惨白,姜黎继续说道:“若我没猜错,你继子的头颅便在田氏的食肆里,若我再没猜错,你已经为自己找好后路,私下早已变卖了肉铺,事情一旦败露你就要和田氏逃跑。”
“你,你胡说……”苟大情绪突然失控,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但声音似要吼破天。
姜黎立马俯下身撕掉他脸上贴的刀疤,白凤翎蓦然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意,但很快恢复如常,居高临下地望着苟大,便对唐柚命令道:“两年前杀糟糠之妻的宋虎已归拿缉案,你飞鸽传书给闽南当地衙门知县,等他这次的罪名坐实后,即可问斩!”
“是,堂主!”
“白堂主上任才一日,便与其他地方官员来往密切,果真深藏不露!”姜黎揶揄道,随即便让陈泽送昏厥的白小娥回去。
白凤翎昂首看向姜黎:“今日暂且不与你计较,今后无论何事都向本官禀告,不然后果自负!”姜黎不屑一笑,来到他面前扬起下巴:“白堂主好大的官威,但我姜黎向来一身反骨,只怕今后白堂主得多担待,不然后果自负的是你!”
说罢,姜黎负手从他身旁大步走过时故意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便扬长而去。
唐柚顿时气的咬牙切齿:“堂主,只要你的一声命令,我便好好教训她。”白凤翎噙着一抹淡笑:“现在自不量力的是你了,别忘了她不仅是青云司的捕头,也是央王妃。虽然这个央王是废人,但也不能不顾及皇室颜面。”
京都贫富差距划分的较为明显,主分四个方向,东面-临安街住户都是官宦,南面-韶华街住户是一些非富即贵的商人,西面-琉璃街基本住的都是外乡人,以靠做小本买卖维持生计。
至于北面-松木街,这里明显和三条主街的人群相比之下较为清贫,这里居住的人基本祖上三代都是庄稼人,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虽同是京都人,可这里的百姓较为质朴,待人和善。
姜黎径直走进巷口,过往的街坊四邻向她亲切的打招呼,姜黎颔首微笑,很快她来到一处宅子前。
她望着赤色大门的匾额上刻着“央王府”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时,眼眸霎时变得暗沉。
一年前陛下赐婚,正是姜黎的及笄之年嫁给了陛下最不受宠的六皇子- 墨璟泫。
没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只有一顶喜骄将她抬到这里。
回想起那个场景时,姜黎心中不由泛起凄凉,喜婆嘲讽道:“陛下说了,一个贱婢生的孩子,自然得配下等人。”
‘下等人’三个字深深刺痛着姜黎,她的家境虽不富裕,但娘亲从小让她在吃穿上面并未比别人差,五岁便让她认了大名鼎鼎的京都神捕萧胥为师父。
萧胥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可在她十岁那年萧胥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良久后,姜黎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扣动着门环,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露出一张婴儿肥的小脸,明亮的眼眸中倏然增加了熠熠生辉的颜色:“夫人,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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