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谢景之像是早有所料,点了点头。
“殿下就不问我借什么?”男人莞然。
“本宫已经知道了。”他浅尝辄止,轻笑了一声。“叶统领好手段。”
说是借,却也是强取豪夺。
“那就全看太子殿下作何打算了。”叶染衣了然,躬身一礼。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本宫这一步,已经落定。”那案前的玉人却是轻叹了一声,“此事,你去问她吧。”
“看不出殿下竟是好赌之人?”对方抬眸,饶有兴致地问道。
谢景之笑了笑:“本宫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何况,那个人会怎么选,他本就了然。
“那不知我这一步可是对殿下的胃口?”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本宫欣赏叶家的忠心,却也恼恨叶家的忠心。”谢景之一手撑着下颌,面上无端有些疲惫,“只可惜,本宫的皇妹这回又要好一通发怒了。”
“公主那边,我自有打算。”叶染衣淡然回道。
“那便如你所愿。”玉人垂眸,不再多言。
“殿下高义。”对方行了一礼。
两人不再说话。
风声簌簌,无端生出寒意。
“殿下。”老仆突然在外面轻轻唤了一声。
他起身,殿中已没了那人的踪迹。
“这位姑娘好胆识。”叶染衣笑了笑。
“废话少说,放人。”赵青木冷声说道,夜来一愣。
如今这是个什么光景。
此时素衣女子手中银针抵在叶染衣的脖颈上,那人竟然避也不避,就这样任凭她威胁。
“如此倒是省事。”叶染衣面色无波,只是看向了夜来与她身后的凌霄。
“守军在十里之外,领头的人,想必阁下也不陌生。”
夜来了然。
是昨日来妙音阁的贺副将。
“阁下独自前来,想必也不是与我说这个。”她淡然回道。
“是也不是。”叶染衣摇了摇头,他毫不在意颈边银针,反倒是让赵青木惊得收了收针尖,生怕一不小心就刺入血肉。
几人都知道这位素衣女子是断然下不去这个手。
“在下此时在这儿,是为给阁下一个选择。”
“选择?”
凌霄闻言,不紧不慢地从身后取出两个物事。
她目光一凝。
半块令牌,以及——
一杯酒?
“姑娘,公子说,若是拿了这半块令,就随叶公子去;若是喝了这杯酒,就”
她想也不想,伸手取来令牌。
凌霄愣了愣,随即笑着问道:“姑娘不听听第二个选择么?”
“不了。”她目光清幽,眉目淡然。
叶染衣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他倒是有几分好奇。
“替我和公子说,此去路遥,今年元夕,又要失约了。”
她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打算。
“我定然只字不落地告诉公子。”
虽然,本就没有几个字。
凌霄点了点头,叹息着说:“其实公子想您选的是”
他向来不愿干涉这些事情,只是今日话已至此,心中有些抱憾,难免多言一句。
“我知道。”她冷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不愿。”
凌霄登时面色恹恹,垂首不语。
“两位可是说完了?”叶染衣勾了勾唇,这便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此时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夜来看了过来。
“今夜,妙法寺佛宝失窃,住持惨死,叶某不敌,被贼人打成重伤,让她逃走。如此,可是有什么异议?”
“你”夜来心中一惊,刚想说什么,霎时间,却脱口而出,“慢着!”
可惜已经晚了,叶染衣头一偏,那一旁的赵青木哪里能料到他心中所想,手中三寸长的银针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这锋芒便已经刺入颈间经脉。
看得出来,对方是极痛的,那张面容上青筋暴起,此时却是冷汗淋漓。
跟着,那汩汩鲜血便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我我没想”赵青木顿时手上一松,惊慌难当,“对不起”
“呵呵无事”叶染衣强忍着疼痛,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那银针还没有拔出来,他却笑得有些坦然,推开了赵青木想要扶上来的手,对着一众人说道:“走吧。”
夜来定了定神,冷冷地问道:“慧海是不是你杀的。”
该说不愧是太子身边的人,就算是遇上这般场面,她亦是从容自若,还在盘算着这些身后之事。
叶染衣苦笑:“不”他唇上惨白,此时已经流了一身的血,有些骇人。
赵青木本想找些止血的丹药,谁知对方竟断然拒绝。
她有些无措。
夜来却看出了少女心中所想,冲男人点了点头,说道:“针是我刺的。这一掌是我还你的。”她蓦然欺身上前,一掌将白雾灌进他的胸前,对方本就惨淡的面容更添几分黯然,却没有立刻倒下。
他自然武功高强,这点寒毒根本伤不到他。反倒是她面色白了白。
谁知对方反而说了声:“多谢”
谢什么?
她心中无端有些恼怒,便是又觉得自己多事。
“你活不过三日了。”她冷声提醒。
叶染衣闷声失笑:“好。”
若非立场不同,她这性子,倒是与殿下有几分相似。
脑中想到那女子雍容华贵的模样,他怔了怔,再一回神,紫衣女子已经抬步前行。
赵青木却愣在原地,帮他也不是,跟着离开也不是。
末了,那清冷如霜的女子将地上的男人扶了起来,回首看向她:“走吧。”
“哦好。”她咬了咬牙,便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离开前,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黑衣黑发的男人虽然受了伤,却还是风度不减,泰然而立。
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和他赔个不是。
少女心中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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