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绸落,管家婆子与婢女在红绸下你推我搡,分外狼狈。
“滚!”
好一会儿,郭文龙与婢女们才将管家婆子扶起来,那管家婆子起身后刚想拿红绸撒气,便听见驸马爷火药味十足的呵斥声。
江振本想试探定华,这些没眼力见的男男女女先后进来,他被搅得兴致全无。
那女人不知好歹也就算了,自己的人怎么也如此会坏事!
江振不好明着斥责定华,便将所有火气发在下人们身上,他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
“驸马,我们是担忧您和公主啊。”这位管家婆子跟随江振多年,江振此前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她十分委屈。
“老子叫你们滚!”江振愤怒得恨不能将这些没用的下人全部打翻在地,他不曾这样做,只因他在极力克制。
“实在是动静大,奴婢们也不想……”
不等管家婆子争辩完,江振吼道:“让你们滚,不会听人话?”
“哎,我老婆子”
“马大娘,咱们出去吧。”郭文龙比管家婆子会看主人眼色,管家婆子只会一味争辩,郭文龙找来一名家丁与他一道,一左一右强行将管家婆子架出婚房。
领头的郭文龙与马大娘离开后,其余府中下人也纷纷知趣离开。
待不相干的人全部消失在眼前,江振才顺过一口气来。
“火,火,着火了!啊,我怕!”
关上婚房的门,江振正筹划如何将定华身边的两个姑娘也骗出去,谁知定华开始哭喊。
原来,那不知何时从浅黛身后走出来的公主,竟碰倒角落中的铜树连盏灯台。
那铜树连盏灯台比寻常灯台大上数倍,上头本就点着一二十盏小油灯,加之地上铺有红氍毹,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长。
屋内陈设又多是木质,眼看,好好的婚房演变为火场。
“殿下,火,火,你身后。”甘棠与浅黛一前一后护着定华离开婚房,没走几步,甘棠发现定华外袍的边角沾染火苗。
“殿下,快脱了。”好在只是外袍,不曾烧到里头,浅黛赶忙和甘棠替定华脱下外袍。
“火,火,我怕!”
“殿下莫怕,咱们出去便无事了。”
耳畔满是火芯炸裂的霹雳声,定华如受惊的小鹿,恐惧得又是哭喊,又是跺脚,两个宫娥不断安抚她。
“公主,你闹便闹,倒也不必将灯台推倒。”
江振开门将被他骂走的人喊回来救火,回过身,颇有抱怨之意。
甘棠与浅黛一前一后护着没了外袍的公主往外走,浅黛一手提裙摆,一手取过铜盆浇灭前头的一小团火,维护公主道:“驸马爷说的什么话,我家殿下神志不清,她并非有意推倒灯台,何苦冤枉人。”
“当心!”
火势很快蔓延至窗棂,一扇支撑不住的窗子眼看快要砸下来,江振急忙跑到定华身旁,一把将定华扛在肩上,一鼓作气带着定华冲出婚房。
“坏人!坏人!放本公主下来!”定华察觉自己的双足已离开地面,她叫喊着直捶打江振的后背。
江振也顾不得肩上之人如何不愿,他总是不能让人死在新婚之夜,否则难以向宫里交差。
长公主要是死在新婚夜,那些言官定要口诛笔伐,到时他江振蓄意谋害的罪名委实难以洗脱。
“多谢驸马爷。”
“多谢驸马爷救殿下。”
靠近梨花木门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果然跌落,江振所料不错。浅黛与甘棠先后从婚房中跑出后,江振头一次从她们嘴里听见“谢”字。
“主子,水来了, 水来了。”
“还不快灭火。”
郭文龙不多时和家丁们提着水桶到来,江振吩咐几句后,继续扛着定华往前走。
即使定华闹腾,他也得先给定华寻个住处。
看这火势,婚房定是不可再住,堂堂公主,总不好叫她睡在露天院子。
江振的内心有两个声音在争斗,一个声音让他将肩上的女人丢到猪圈牛棚去,另一个声音则告诉他不可冲动行事。
婚房沦为火场,最终江振将定华安顿在西苑的芳芷阁中,他将定华抱在床榻上,才又赶回婚房。
他并不想将事情闹得全城皆知,因而亲自盯着家仆灭火。
待他确认完火势已被扑灭,再返回芳芷阁察看时,定华早已安睡。
折腾一场,一来他不便再吵醒定华,二来他实在也是精疲力尽,是以嘱咐宫里来的两个姑娘几句,重又转身离开。
那女人反正已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天长日久,他总有机会试探。
今夜他真的累了,他得先回房好好睡一觉。
“谁又作死!给老子滚出来!”
走在连接西苑与主屋的回廊中,冷不防,江振被浇了一身冷水,气得他恨不能杀人。
“我是替你消消晦气,不识好人心。”
少顷,回廊顶上跳下一个颇有些英气的姑娘。
“我看消晦气是假,整我是真。”
看见出手之人是眼前的姑娘,江振转怒为笑。
“红蕖,敢情方才旁人忙着救火,你忙着在此布置机关?”
江振浑身从头至脚无一处不是水淋淋的,跟随他的郭文龙在他身后为他拧水,他自己则拧着衣袖上的水渍。
他今日当真是水火两重天,前脚险些被火烤熟,后脚又被淋成个水人。
想来太史令也有失手之时,今日哪里是什么黄道吉日,合该是大凶之日才是。
“她烧你的房子,你还要帮她灭火,值吗?”
沈红蕖抬头看看仍挂在梁柱上的水桶,又低头看看如落汤鸡般的江振,心头已有愧意。
只是她一向傲娇,并不会主动致歉。
江振讥笑道:“不灭火,让整个公主府都烧了不成?又或是,你想整个晟京城看我的笑话?”
“我不过打抱不平,谁想让人看你的笑话。”沈红蕖挽着江振的手,要江振赶紧回书房更衣。
虽说婚房才是正屋,可即便婚房不被烧毁,江振也不可能去那处就寝,是以他在督工修缮公主府时,就命泥瓦匠将书房与后面的屋舍连通,作为他今后的卧房。
“我就是看不惯你横抱她,你扛着便是,抱什么抱。”
沈红蕖挽着江振往前走,想到心上人抱过疯女人一段路,她忍不住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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