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劝说无果,李嬅还是取了两坛子烈酒,独自上了房顶。
甘棠想上去陪李嬅,李嬅却不想同任何人说话,她告诉甘棠早些歇息,不必管她。
李嬅的心情糟糕透顶,使她烦恼的,不单单是一时半刻无法解除与江振的婚姻。
她并不讨厌这座晟京城,她是在晟京城长大的,晟京城于她而言不单是一座都城,更是家乡。
她喜欢晟京的繁华,她喜欢晟京的飞阁流丹、广阔磅礴,可是,这座城常常回馈她千疮百孔。
夜空多美呀,尤其是有皎洁圆月的夜空。银河多美呀,神秘、耀眼、梦幻,可是,有时候她又会觉得夜空是那样的压抑、夜晚是那样的孤寂。
她如同从前般,坐在房顶上遥望夜空,她再也寻不回当年的心境。
年少时遥望夜空,她希望她的思念能随风而上,传递给那几颗由她思念的亲人化成的星子。如今遥望夜空,有什么无形却沉重的黑纱压着她,挣扎着掀开黑纱,重新看见那些星子,星子散发的光也成了哀愁的光。
黑纱好生难缠,她费尽心思摆脱一层,另一层又接踵而至,一层接一层落下来,一层比一层重,压的她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
“皇祖母,我该怎么办?”
“皇祖母,兰兰好想您,好想回到小时候啊。”
不知怎的,乍一看,某几颗星子散发出的光芒中途断了,李嬅放开空酒坛,伸手朝虚空探寻。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李嬅向后倒下,蜷缩着身体,思绪凝结成小舟,漫无边际飘荡在灌愁海上。
李嬅在房顶上睡着了,后半夜,有人走动的声音与凉风一道而来,李嬅一把抓住空酒坛子。
“殿下,是婢子啊。”
看清打着灯笼的人影是甘棠,李嬅松开手指,酒坛子顺着房顶往下滑,砸碎在芳芷阁的院子里。
“回房去睡吧,仔细着凉。”
酒坛碎裂之声似一记炸雷,震散酒意,李嬅牵着甘棠的手起身,她搂住甘棠的腰,飞身而下。
第二日,李嬅醒的很早,她先去松林旁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才去浴房沐浴,她不能不振作起来。
沐浴后,她照常去书房,屏退随从,她从一个带锁的箱子里取出四本小册子。
这四本小册子上的东西,是端阳宫宴前,罗逸笙为她搜集来的。打开册子,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名字,她知道,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想活下去,手下只有公主府里的这几个侍卫远远不够,她想查清她所不知道的真相,她想做成许多她想做成的事,她的网只能越洒越大。
李嬅花了一个上午,画了一张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图,那图以实物形态存在了很短暂的时间,就被李嬅焚毁。
“殿下,沈姨娘说亲手做了鸡汤,要送进幽梦轩。”用完午膳,馥怡堂门口的紫薇树下,李嬅正与甘棠说稍后要去幽梦轩看望风瑾,齐峰走过来行礼。
“喊她拿上她的东西,哪来的,回哪去。”李嬅还没说话,甘棠双手叉腰,气鼓鼓的。
“属下不许她进去来着,她赖着不走,她说她那汤是为驸马爷做的。”齐峰说。
“又是为了江振,她这姨娘,当的不错。”李嬅摘下一片紫薇叶子转着玩,“走吧,去瞧瞧。”
“长公主殿下,这是我亲手做的,驸马他知错了,您就莫与驸马置气了。”沈红蕖主仆站在幽梦轩门口等着,看见李嬅,沈红蕖先行个礼,然后接过怜儿手里的托盘。
“你来当说客?”李嬅讪笑:“本宫疯傻,你用筒子骨煲的汤忽悠本宫,这是打算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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