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整继续说:“传老夫将令,军队行进城下!”他身边的传令兵,向后跑去。
他阴沉着脸,阴鸷地盯着城头。
蒙古士兵已经登上城头,蒙古士兵和城头上的大宋百姓,官兵的身影在雨幕中交织,晃动。兵器的寒芒从雨幕中透射出来。几蓬蓝芒穿梭在城头上,蓝芒所过之处,发出嘭地巨响,然后蓝芒暴射,蒙古士兵的残肢断臂飞射而出。
“樊城竟然请来武林高手助阵!”他这样想,眼睛愁苦地眯了起来,他觉得今天难以攻破樊城。
咚咚声,哒哒声传来,他回头看去。范用吉军阵右边,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着明光铠,头戴笠形盔,笠形盔外套着风雪帽,提着长刀的青年将领率领排列整齐方阵的军队走了出来,青年将领身后跟随着两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材强壮的青年,一个青年赤裸上身,袒露着古铜色的胸口,披头散发,提着两把长刀,他瞪着眼睛,凶狠地盯着城头;另一个青年头戴笠形盔,穿着一件明光铠,外套敞怀长袍,手持一柄重锤。他瞅人时总眯着眼睛,每当看到城头惨烈的场景时,他眼中总透露出狡黠的光芒;他们身后跟着大约有一万人的队伍,队伍中所有的蒙古士兵都戴着风雪帽,穿着套着长袍的铠甲,手持着弯刀。
范用吉军阵左边,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青年将领带领着队伍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两位青年将领,他们赤裸上身,手提着长刀,一个人长相猥琐,身材健硕;另外一个人浑身缠着铁链,铁链末端坠着铁锤,他面相凶狠,瞅人时瞪着眼睛,嘴角总撇着;两个人身后跟着排列整齐队伍的一万步兵,他们头戴风雪帽,身披长袍,手持着弯刀。
“父亲!”
有人呼唤刘整。刘整回头看去,正看见一个头戴笠形盔,身穿明光铠,身材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的青年将领,带着侍卫向他走来。青年将领身后的侍卫,都高昂着头颅,走路时一摇三晃,握紧腰间的弯刀刀柄。
“父亲。我们的人已经来了,只等父亲一声令下,我们就开始攻城!”年轻将领走到刘整身边。
“垣儿,暂且驻军!”刘整说,捋着自己的胡须。
“父亲,樊城守军已经疲弱,此时不攻更待何时?”这个年轻将领是刘整的大儿子,他叫刘垣,他曾经跟随刘整攻破南宋一座山城,因此而扬名天下。
“老夫来时,史天泽曾经对老夫说,他将率军阻断汉水浮桥的大宋救兵,若是他没有按照计划完成,我军必然会腹背受敌!”
“父亲是担心吕文焕?”
刘整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看见范用吉军阵两边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军前的两个年轻将领都看他。他看向前方的城头,此时城头上火光冲天,蒙古士兵与大宋士兵,百姓捉对厮杀,那几个蓝芒依然在城头上穿梭,有时可以看到黑黝黝的人影从蓝芒中一闪而出。城头上的厮杀声,兵器叮叮当当交鸣声,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血腥味随着风吹到这里,使得人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
“我正是担心吕文焕!”顿了顿,他说。
“吕文焕位列南宋八勇将之首,其人统军,武勇,在当下难有匹敌者!”
“史天泽和他的义子郭侃都是人杰,今日之战胜败难以预料!”
“但愿史天泽,郭侃能战胜吕文焕!”
刘整看到远处城头上蒙古士兵纷纷坠落,摆了摆手。刘垣没有再说。刘整捋着胡须注视着远处城头。
一蓬芒影驻足在城楼前,芒影渐渐散去,吴剑男浑身浴血,他扶着城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扫视着城下,城下蒙古士兵如潮水一般退去,堆叠在一起的尸体,像是平原上凸起的丘陵,东一块,西一块,从尸山中散发出来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里,失去主人孤零零站在城下的战马,漫无目的走着,有时会停下来,一边唏唏律律嘶鸣,一边啃食着青草。
吴剑男身边的几个人坐在地上,他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圣母奶奶头发蓬乱,脸上沾染着血污,闭着眼睛倚靠在墙垛上,她怀中的宝剑正流淌着鲜血;周婉儿,木萍脸上沾染着血污,她们的宝剑倚在城墙上,殷红的鲜血从宝剑剑身上流淌下来,她们的眼神里黯淡无光,像是脱力的人眼中的神色;四大护法挨着吴剑男身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粗气,他们身上破旧不堪的衣服沾染着血污。
城头上的百姓,官兵正收拾尸体,他们把蒙古人的尸体扔到城下,把大宋子民,官兵的尸体扛到城内去。城头上蒙古兵尸体和大宋官兵尸体堆叠的若干尸山上,正散发难闻的臭味,最上面的几个尸身仰躺着,愤怒地睁大灰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他们脸上,嘴角的鲜血已经干涸,他们的身子动了。他们身边的大宋士兵惊诧地盯着他们,举着钢刀不断刺尸体。尸体还在动。边上的大宋官兵浑身哆嗦。
“别刺别刺!是我们!”尸堆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大宋官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所有人都颤抖了起来。
尸堆有人说话,那一定是鬼魂了!
尸堆开始松动,上面的尸体滚落到一边,两个血淋淋的人从尸堆爬了出来。
他们是欧阳仆,韦奴。
“哎!想偷会懒,也遭这份罪!”欧阳仆说,拍着屁股向前走。
“都是你出的好主意!”韦奴说,怨恨地盯着欧阳仆的背影。
“怨我?你什么都怨我!”欧阳仆说,走到吴剑男的身边。
他正要说什么,吴剑男扭头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没有再说,只是看到吴剑男扫视着樊城。
一群秃鹫盘旋在烟雨蒙蒙的樊城上空,樊城宛若炼狱,街道两边的残垣断壁比比皆是,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雨水的浇注中渐渐势微,浓烟冲到雨中,很快散开。大街小巷摆满了盖着白布的尸体,城里的居民纷纷走出来,走到一个尸体前,掀开白布,看见不是自家的儿郎,就继续往前走,当找到自家的儿郎时,他们会坐在尸体上痛哭流涕。不一会儿,大街小巷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蒙古人凶残,樊城一旦城破,他们一定会屠城的!”吴剑男这样想,仰望天空,盘旋在樊城上空的秃鹫,迫不及待地鸣叫。整个天空仿佛染上血色。变得血蒙蒙的。“樊城的百姓同我一样都是炎黄子孙!我身为中国人,绝对不允许蒙古人屠杀我的同胞!”他继续想,握紧了拳头,盯着天空的眼睛里透露出坚毅的神色。
咚咚……城下传来战鼓声,他转身看向城下。排列着整齐队伍,手持弯刀,举着云梯的蒙古士兵,像是潮水一样向城头涌来。
他感觉有芒刺刺入他的眼睛,他看向远处蒙古军大纛旗下,刘整也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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